艺术是强制唤起记忆的一种机制,旨在提醒我们应当敬爱什么,感恩什么,回避什么,畏惧什么。
《写给无神论者》这本上海译文社引进出版的新书,让人们又一次领略英伦才子阿兰·德波顿的智慧。这一回,他虔诚引导无神论者,借鉴宗教的概念与智慧,从中提炼出启蒙心智、抚慰心灵的精粹,借此纾缓人们日常生活中难以避免的灾难、伤害所致之病痛。
在理性的基石上,阿兰·德波顿对“实用主义”赋予独特的文化阐释——他采撷宗教领域那强烈的崇敬、神圣、仁爱之氛围,用之治疗世俗生活中人们因过于功利、贪图物欲引发的心灵痛苦。他让读者沉浸在“我们的灵魂究竟需要什么?”的疑问中,逐渐回顾,乃至质疑自个的日常生活,探索真善美,披露假恶丑。他其实是用艺术的气息,“取代”宗教的信仰,用洋溢诗意色彩的文辞,诱发人们思考。例如:“艺术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指导我们,如果希望成为清醒、善良、心智健全的人,应当崇拜什么,应当鞭挞什么。艺术是强制唤起记忆的一种机制,旨在提醒我们应当敬爱什么,感恩什么,回避什么,畏惧什么。”
《写给无神论者》图文并茂,凭借自身的学养,阿兰·德波顿的笔触在图片和文字间往返纵横。宗教知识的渊博、社会现象的分析、人性善恶的揣测、人文历史的追述,在英伦绅士的优雅叙述中,蕴含着针砭时弊的思辨。
关于社会的行为楷模,他说:人们的内心空间,需要勇气、友谊、忠诚、耐心、怀疑等等“守护神”。所以,“一个运作良好的世俗社会也会同样慎重地思考自己的行为楷模,它并非只向我们推出影星和歌星。”同样,关于教育,他引用维多利亚时代的先哲之言:“大学的目标不是要培养技能娴熟的律师、医生或者工程师,而是要塑造有能力、有修养的人。”恰当的文化教育应当在我们身上唤起“对邻居之关爱,对扫除人类混乱以及减轻人类苦难的热望”。“科学对我们有意义,不仅因为它帮助我们控制了这个世界的某些部分,而且因为它展现了我们永不可能掌控的东西。”他关于科学的这番如是说,表示他基于无神论者的立场,对自然界的心存敬畏。因此,他质疑现代西方世界将科学、技术、商业这三大变革力量奉为当代救世主的急功近利。他说将人类的成就当作衡量一切的尺度是轻狂的,因为“既然上帝已死,人类便增加了站在心理舞台中央的风险,而这点对人类恰恰是有害的。人类想象着自己是自身命运的主宰,于是乎践踏大自然,忘却大地的节律,否定和否认死亡,不愿敬重自己抓不到手中的一切东西,直到最终在锋利的现实面前撞个头破血流。”他的思绪别具个性,甚至能从商业品牌战略的“规范服务”,挖掘麦当劳公司的规定与某宗教教会之间的“共性”。他对世俗社会中强大无比、不曾停歇的广告攻势表示不满:“一个真正名实相符的自由主义国家,真应该重新平衡一下向公民发出的信息,应当摆脱一边倒的商业气息,形成一种全方位、多元化的信息格局。”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