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枚戒指惹事端

　　打官司，先得写起诉状纸，然后开庭双方辩护。这两件事，包氏夫妇都感到为难，写状纸拿不动笔，要说辩护，包兴旺胸无点墨，草包一个，讲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驴唇不对马嘴，活坍招势；一枝花平日里虽能说会道，但一旦上了法庭，也生怕自己怯场，而且对法律条文一窍不通，讲不出什么道道。此时，二人不约而同想起孙一鸿。

　　一枝花兴奋地说：“对！伊是绍兴师爷的后代，打官司熟门熟路……”

　　保长叫来保干事，落座后，又奉茶，又递烟，十分殷勤，孙一鸿受宠若惊，问道：“保长，有啥事体？”夫妻俩互相补充，把大珠偷了“避邪戒指”作订婚礼的事，详尽地说了一遍……

　　孙一鸿说：“这家伙人老实手脚不老实，问伊讨回来！”“讨不回来哪能办？”“岂有此理，偷东西犯法，讨不回来到法院起诉告伊。”

　　一枝花说：“侬的长辈是师爷，一定教会侬打官司的本领，我想麻烦侬，代写一份状纸，开庭时再请侬出庭辩护。官司赢了，定有重谢。”“不来讪！我的先人老早在衙门里做师爷，老一套用不上，现在讲究法律条文，我呒没学过，抱歉！无能为力。”孙一鸿摇头好似“拨浪鼓”，说，“要想打赢官司，必须请律师写状纸，当辩护。”师爷后代说得恳切，并非推诿，看来，非请律师不可了。

　　夫妇来到律师事务所，接待他俩的是一位穿着入时的女秘书，问明情况后，说：“你们要请律师打官司，得签订合约，代写诉状按字数付费，出庭辩护按时间付费……”女秘书报出费用标准，价格不菲，明明白白暗示对方，没钱别来请律师。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只要能告倒杨大珠，解了心头之恨，花钱也不疼惜了！于是，女秘书将他俩引入内间律师办公室。

　　律师听了案情的叙述，问道：“状告车夫偷戒指，可有人证？”一枝花答：“有！我夫妻俩和女儿、儿子都是人证。”

　　“至亲不可当人证。”律师又问，“这枚戒指是谁戴着的？”“是我女儿戴咯。”“你女儿多大年纪？”“21岁。”

　　“她已是成年人，戴在手指上戒指怎么会被偷掉呢？”一枝花脑子活络，胡编情节：“我女儿脱下来汏手，一时疏忽，被车夫偷去的。”

　　缺少人证，输赢难料，律师又问起物证：“戒指现在在哪里？”“车夫偷去作订婚礼，现在戴在他未婚妻的手上。”“你看到哪？”“我亲眼看到的。”

　　律师问：“怎么断定别人戴的戒指就是你家的？”一枝花答：“我有记号，搿只戒指是定做的，上面有三清观天师的灵符，市面上独一无二。”“你看清楚哪？”“呒没错，看得清清楚楚。”

　　独一无二，物证有力，律师觉得有几分把握，命女秘书拿来“合约”，双方签订，胜败皆照合约履行。包氏夫妇离去后，律师依据口述案情，写就一份刑事案诉状，呈于法院。

　　数日后，杨大珠接到一纸法院传票。平地起风波，祸星找上门，父母慌了，日不安心，夜不成寐，不知如何是好……大珠虽然没做亏心事，胸中坦荡荡，但是世事难料，哪座庙里没有屈死鬼……咋应付呢？无奈之下，母亲领着儿子去求救沈夫子。沈夫子看罢传票上的案由，又问明戒指的来路，坚信杨家人的诚实，愤慨地说：“无稽之谈！”

　　“先生，您老学问大，见官走府懂得多，这事咋办呢？”

　　“我对当今法律条文研读甚少，但知这是诬告。”沈夫子思索良久，安抚地道，“你们别着急，我替大珠请辩护律师，来打这场官司。”

　　沈夫子说到做到，他要请的律师不是别人，而是堂侄沈继先。隔日，亲自登门来找继先。侄儿多日未见伯父，一见面，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沈夫子开门见山，带着愤愤不平的口气说明来意。沈继先深知伯父的为人，正直而好打抱不平，满口应承。一是出于律师的责任心；二是不灰伯父的老面子；三是此事牵连着江家人，江德华母亲是他的姑母，亲向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是诬告哩！

　　分手时，沈夫子说：“我得声明在先，这件诉讼无论胜败，被告都付不起你的出庭费用。”

　　“没说的，您老要我去辩护，即使他给出庭费，我也不敢收。”

　　沈夫子颇为满意地离开侄儿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