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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少其与鲁迅先生的交往(4)
胡志亮
■ 赖少其国画作品
  ◆ 胡志亮

  赖少其的版画创作,紧扣时代的脉搏,抓住中国人民生死存亡的大事作为他画作的内容和主题,说明他忧国忧民的意识和拯救国家危亡的强烈愿望。他已经清醒地认识到,版画决不仅仅只是一种简单的艺术形式,必须将时代的风云摄入作品中,将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命运时时放在画家的心里,版画作品才能具有强烈的生命力,木刻家才能成为真正的时代的画家,否则,他就会被时代所抛弃,成为时代的弃儿。

  不久,赖少其的木刻作品《阿Q正传》,经鲁迅先生推荐,发表在一九三五年出版的《文学》第五卷第一号上。鲁迅先生考虑到检查官“严厉之极”的检查,将它改名为《静物》。小说《刨烟工人》也因为鲁迅先生的推荐发表在良友公司的《新小说》上。因此,可以说,赖少其是我国早期的现实主义革命作家之一。

  鲁迅还曾将赖少其的作品介绍到苏联和日本去,使青年木刻家赖少其在国际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日本出版的一套《世界美术全集》的别卷中就载入了赖少其及其他中国木刻家的作品和作者名字,日本影响很大的报纸《读卖新闻》还曾刊载专题消息,介绍“中国画家赖少其……”等中国木刻家。

  后来,鲁迅先生继续与赖少其保持密切的联系。据解放后出版的《鲁迅日记》统计,在鲁迅日记中,关于赖少其的记录就有二十三次之多,鲁迅直接与赖少其的通信就有六次,在《鲁迅日记》中刊有五封(其中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日的信未发现)。

  鲁迅先生不仅将“现代版画研究会”寄给他的《现代版画》刊物共十八集妥为保存,还将赖少其历次寄给他的版画作品、配画的诗集以及小说手稿精心珍藏。他去世后,这些珍贵的资料又由其夫人许广平妥为保存。一九五○年,许广平将这些资料全部捐赠给上海鲁迅纪念馆,使后人能完整地看到当年文学和木刻青年追求光明,追求革命的全貌,看到鲁迅先生关心、支持、爱护与帮助青年的拳拳之心。

  后来,赖少其将自己的书房和画室取名“木石斋”,这“木石斋”名常出现在他的画作和文章中,伴随了他一生。

  一九七五年,年逾花甲的赖少其在北京参观准备到日本展出的“鲁迅生平展览”,万万没有想到,他在三十年代寄给鲁迅先生的小说《刨烟工人》手稿,竟完好地保存至今,并作为鲁迅先生培养青年的典型事迹陈列在玻璃柜里,供人学习和瞻仰。赖少其的欣喜和激动之情真是无法形容。

  一九九五年,赖少其又专程去了上海鲁迅纪念馆参观。

  应赖少其的要求,纪念馆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从资料库房内取出一只小铁皮箱,又从铁皮箱里取出一只木箱,然后戴上一只白手套,从箱内的塑料袋中取出赖少其当年的版画和其它手稿,一页一页地翻给赖少其看,当赖少其看到自己当年精心装订后寄给鲁迅先生的《诗与版画》、《自祭曲》手稿时,胸中止不住激情荡漾,眼泪都差一点流出来了,他再一次为自己在青年时代便深受鲁迅先生的谆谆教导而深感幸运,深感幸福。

  一九三六年七月五日,“第二回全国木刻流动展览”首展在广州中山图书馆开幕。这是一九三五年元旦在北平太庙举行的“第一回全国木刻联合展览会”后又一次盛大的木刻展出活动,也是中国新兴版画运动的大总汇,大检阅。

  “第一回全国木刻展”取得了成功后,由于在广州,以李桦、赖少其为核心和骨干的版画组织所开展的创作、展览和出版等活动均优于上海等大城市,影响也更大,于是,经各地木刻组织协商、决定下一届展览由广州的“现代版画会”负责筹办,并改名为“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

  这样,“第二回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的筹备工作实际上便落到了李桦、赖少其等人的身上。

  任务是艰巨的,当然,也更激发了赖少其等青年学生从事版画创作和组织版画活动的积极性。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大量的筹备工作都是赖少其等人利用课余和假期完成的。

  这次展览展出独幅版画二百七十一幅,外加连环木刻,共展出作品三百一十九幅。

  广州的展览结束后,八月份移至杭州展出,十月二日又移至上海八仙桥的青年会展出。

  与青年木刻家欢聚十天后,鲁迅先生因病与世长辞

  十月八日,是展览会闭幕的日子。这天,令展览的组织者和参观的木刻家没有想到的是,上午,鲁迅先生来到了展览会场。

  鲁迅先生已患重病整整六个月,十月初才算大病初愈,但身体仍然极为虚弱,医生和家属都坚决不让他外出活动。然而,时刻关注新兴木刻运动的鲁迅先生全然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恐怖活动,为了浇灌这棵稚嫩的革命文艺之花,强烈的责任感驱使鲁迅拒绝了家人的劝告,以大无畏的精神毅然走出了家门。

  消息迅速在展览会场悄悄传递着,许多青年木刻家怀着激动的心情,静静地聚集在鲁迅先生的周围,跟随着鲁迅先生在展厅巡视,并仔细倾听他对作品的简短的评价。鲁迅先生也乐意与青年们进行直接的交流,时时就某一幅作品谈谈自己的观感。听着鲁迅先生亲切而谆谆的教导,青年们都陶醉在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了。

  这天,鲁迅在展览会场与青年们相聚一起,共达三个多小时。

  幸福的青年木刻家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次欢聚的十天后,鲁迅先生因病与世长辞。这次与青年们的畅谈竟成为鲁迅先生一生的最后一次公开的露面!

  李桦、赖少其等广州青年木刻家们筹办的这次木刻展览会也成为鲁迅先生一生参加的最后一次艺术活动!

  赖少其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他以自己不懈的革命活动使自己与鲁迅先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还将以自己所走的坚定的革命道路,表明自己没有辜负鲁迅先生的殷切希望,无愧于鲁迅先生的谆谆教诲。 

  摘自《木石魂:赖少其传》 胡志亮 著 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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