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1:星期天夜光杯/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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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3月04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三八节”,请你读读女版“马天民”的故事
林 楣
  林 楣

  编者按>>>

  在“三八”节来临之际,纪实版向你介绍这样一位女警察:徐智敏——虹口公安分局四川北路派出所民警。她做的工作让我们想起了电影里仲星火演的那个马天民,终日为他管辖之下的居民“排忧解难”。时代迅捷变化,今日“马天民”要处理的事情“技术含量”明显要高了!本版的三个小故事只是小徐工作中所处理事情的一部分。——我们和谐社会之和谐,就是由千千万万个像徐智敏那样的好民警以自己对职业的忠诚、对人民的热爱而造就的。

  1 两位老太太,三个小探头

  一见面,徐智敏就说:“林老师,先去我管辖的社区看看吧!”“好呀!”

  11号的门洞里伸出一个脑袋。“听脚步声,我就晓得是你。警察皮鞋很有力的。”一个头发花白、稀稀疏疏偏向一边的脑袋热切地望着我们。“我家探头又不灵光了,徐警官你帮我看看。”走进11号,抬头一看,我大吃一惊,老人家里装了两个探头,分别可以监控煤气灶和楼梯口。

  这是防谁呢?这是有多么不放心啊!徐智敏领我去了另一家。瘦阿姨家里也装了一个探头。在跳跃的话语间,我终于明白这三个探头是咋回事了。

  瘦阿姨姓张,早年丧偶,与儿子栖居。楼下吴阿婆,老头子前两年去世,成家的儿子偶尔回家探母,楼上楼下两个老太各自住着很大的房间。在余庆坊,这两家可算“大户”。房子大了,人少了,注意力就特别集中。楼下吴阿婆觉得楼上张阿姨走路声音特别大,几乎是在蹬地板。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家的柴米油盐也莫名其妙地“少”了。她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张阿姨“偷走”了。

  吴阿婆不明说,因为没抓到证据,但她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所以就三天两头地骂,旁人一听就明白她骂的是谁。骂的时间久了,别人还真以为张阿姨偷了吴阿婆的东西。

  张阿姨气啊,自己病歪歪的,连路都走不动,还有心思去偷你的米?5斤米啊,张阿姨能拎到自家门里,那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两人的恩怨持续不断,张阿姨最终受不了了,想想早年丧夫,无依无靠,老了老了,还要被另一个老太婆欺负,某日早上想不通,竟有了轻生的念头……张阿姨久郁成病,患上了轻度抑郁症。

  徐智敏觉得问题不小,本来只是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现在关乎个人生命安全了。怎么办?单靠调解没有用,让其中一人搬出去也不现实。徐智敏先将张阿姨及其从外地赶来照顾的亲属安顿在附近的宾馆里休养,然后轻轻敲开了吴阿婆家的门。

  暂不能跟吴阿婆提张老太轻生的事儿,吴阿婆虽是老顽固,但听说张阿姨要跳楼,也吓一跳。若把这事儿与她搭上界,恐怕吴阿婆要想不通。徐智敏脑筋一转,想到一个切入口,就说张老阿姨身体不好,不能受太大刺激,往后两人不能再吵了。

  吴阿婆说,不吵架可以,她张阿姨不能偷我东西,也不能蹬地板。徐智敏心里有数,张阿姨是无论如何也蹬不动地板的。但是要有证据啊!要有证据将吴阿婆臆想的“贼”从她脑海中抹去。

  什么办法?

  去吴阿婆家之前,徐智敏就想好了。她要给吴阿婆和张阿姨家中都装上探头。这不是件容易事儿。年轻人尚且难接受,何况两个老人?这可暴露隐私啊!所以探头安装的位置要科学且有成效。除了在楼梯和灶头间安装探头,还有一个要装到张阿姨的家里,主要是监测人走路的脚步声。徐智敏的目的是在必要的时候,能够为张阿姨自证清白,让吴阿婆知道,楼上的一母一子,走路格外当心,所谓的蹬地板的噪声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起初,徐智敏提出安装探头的建议时,吴阿婆不同意,她是心疼钱。装探头要钱,她浑身不舒服。张阿姨也不乐意,觉得要装就大家一起装,不然对自己不公平。

  当事人不同意,徐智敏迂回作战,找到了两人的儿子。起先,两个儿子也吞吞吐吐,不是很爽快,徐智敏把事先在网上查找的适合安装的家用探头资料交给两位,再将此事拔高高度,说这是关乎人命的事儿。这下,两个儿子立马严肃起来,很认真地思考。几天之后,两人先后给了答案,说是做通了各自母亲的工作,请徐警官帮忙牵线签协议。

  徐智敏知道协议的意思,她早就拟好了。内容就是两家人安定生活,互不干涉,不再吵架,发生矛盾以视频资料为证。从此以后,徐智敏就多了一个身份,探头检查员,不定期地上门帮吴阿婆“检查”探头是否正常。

  其实,探头是不会坏的,是老人的“心思”偶尔要起风浪,但是有协议为证,只要视频里没有所谓的“不好证据”,吴阿婆也只能风平浪静。

  两家人从此相安无事。

  三个探头,我看出了徐智敏的“智”。处理特定年龄居民、特定居住环境的纠纷,徐智敏不急不躁,从老人的脾气、心理入手,加上高科技辅助,最终解决了难题。

  2 车偷走,人思量,巧管理

  七转八拐,来到弄堂最深处。此处有一小门,半掩着。徐智敏推门,我探头一看,门外竟是另一方天地。

  两个小伙坐在凳子上,东倒西歪地打鼾,徐智敏轻轻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小公司,后面有个小通道连着弄堂,是历史上留下的。我每天都来看看。”

  “看什么?” “看看是否有新的员工,房屋结构设施是否有改变?这关系着整个社区的安全。”

  “老弄堂不比新公房,没有封闭式的大门。这个敞开的‘门’是不是特让你烦心?”

  “是呀!很多小隐患不解决就会发展为大的治安问题。”

  徐智敏说,2016年大年夜,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很幸运,由于值班轮换可以回家休息。一早我就和家里人洗洗烧烧,准备年夜饭。差不多9点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值班同事心急火燎地告诉我,说余庆坊有个人拿着刀,在到处叫嚷。扔下手里的鱼,我就往余庆坊赶。一边赶一边想,我管辖的社区里有哪几个精神病患者?目前状况如何?现在会是哪一个发病?结果赶到现场,我大吃一惊,挥刀的人不是我预计中的任何人,而是身体很好的一个壮小伙。一边挥刀,一边骂:“寻死的贼骨头,不把你砍死,我不姓周!”小伙子的父母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怎么也拉不住他。我方才明白,小伙子新买的电瓶车被人偷了,气坏了!准备找到小偷来个你死我活。

  大过年,发生血案,整个弄堂都晦气。出了人命更不好!可旁人劝解都无用,小伙子发疯似地到处乱跑。我紧紧跟在后面,叫了一声:“小周,贼都被你吓跑了!车子还怎么找得回来!”

  这一喊,小周停住了,回头看着我。我赶紧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几个人合力把刀夺下来。我贴着小周耳朵根耳语几句,他愣愣地,过会他对父母说:“你们先回去,我和徐警官抓贼去!”旁的人都散了。我在前,小周在后,我俩循着弄堂仔细查,我手里拿着电瓶车的电控钥匙一路按。一直巡到弄堂最深处,我一按电控钥匙,“啪嗒”,听到车锁被打开的声音,推门,一件雨衣下藏着小周的电瓶车!可是房里没人!

  从这以后,这个有门的通道就成了我的心头之重,每日必查。

  我问:“贼抓住了么?”

  当天房里没人,死无对证。不能妄下结论判定谁是贼,但是我心里有数。严厉教育、法治宣传,当天就一一落实。

  你当时怎么就判定电瓶车还在弄堂里?

  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估计车子不会被推出很远。因为小周当晚是晚班,回到家已是凌晨2点。能够偷他车的人不会是流窜作案,因为我们社区盗窃车辆案件很少,小偷知道偷了车骑到四川北路上不安全,有巡警,马路上还到处都是探头,“作案成本”太高,所以我初步判断是“内贼”。如果是内贼,就必然会先把车藏好,再伺机处理。仅仅一年多,小徐四处张罗,反复协调,让这个四通八达的老弄堂社区踏上“智慧管理”的平台。每条弄堂都安装了消防栓,每户公用厨房都安装了消防喷淋,二十余户孤寡、高龄独居老人、残疾人家中安装了具有生命探测功能以及烟雾报警功能的“安康通”,另有一百余户独居老人家中安装了烟雾报警装置。小区块长、门卫保安和平安志愿者全部到位。两年来,未发生一起入室盗窃案件,连续5年未发生火灾事故。

  3 一个老户口与十万元尾款

  爬上位于四川北路上的这幢百年老楼,乘上百年老电梯,我在想当年的“老克勒”登上这座“高楼”是何等的风光。如今,老楼沧桑,阴暗狭小,但依旧不失端庄典雅。

  敲开房门,一间十几平方米的房子归置得整整齐齐,一个30岁出头的妇女探出头来,将我们迎进屋内。

  一阵寒暄,我得知妇女姓刘,是房主,她从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手里买得这间亭子间。徐智敏今日来访,便是问她与老太的“恩怨”是否彻底了结。刘女士干脆利落地吐了两个字——“了了”,徐智敏笑了,起身告退。

  又乘着老电梯,叮叮当当地下来,徐智敏带着我来到宝安路,这已不是她的辖区。我纳闷,徐智敏要干嘛呢?这是一间客堂间,二十多个平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一个矮沙发里,看到我们颤颤巍巍要起身,徐智敏赶紧上前将她扶住再坐下。老太看到徐智敏开心得不得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始终不肯将目光从徐智敏脸上移开,两人的手一直握着。片刻,老太松开一只手,去拿桌上的糖炒栗子,塞给徐智敏。看得出,老太与徐智敏的感情不一般哪!

  2016年年初,原居住余庆坊的九旬孤老廖阿婆为了更好地安享晚年,将自己仅有的一间住房出售了。她计划拿着卖房的钱回重庆老家养老,但是在重庆呆了一年多,觉得还是更怀念和习惯上海的生活,也更信任上海的医疗水平,就又回到上海。转来转去,还是住过的余庆坊最熟悉,为了改善生活质量,她在附近借了一间朝南的、更宽敞的客堂间。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年多的时间,上海的房价涨了一倍,原来出售的76万元的亭子间,如今挂牌170万元。房价涨,房租也涨,当初卖房的几十万元越来越不值钱,廖阿婆心里又懊恼又难过。另外,廖阿婆在上海没有亲戚,当时卖房后,户口一直挂在原来的房子里,为此,买家扣了廖阿婆一笔10万元的尾款,廖阿婆急着回老家也没顾到落实户口的事儿。回到上海后,廖阿婆想拿到10万元的尾款,就得把户口迁走,可又没处迁,这样钱始终拿不到。

  怎么办呢?廖阿婆想到了徐智敏,那个高高的,甩着个马尾辫的女警察。徐智敏说,可以在居住地(借的房子)的派出所申报公共户口,当天,徐智敏就联系居住地社区民警落实了这事儿。

  结果,在上海市房屋交易中心开具上海无房证明时却碰到了困难。廖阿婆的房屋是委托小中介房产商办理的,买卖手续简单粗糙,当时双方签署的购房合同上海房屋交易中心不认可,不能为其开具证明,没有这个关键证明,就无法申报公共户口。

  廖阿婆犯了难,想找中介打官司,可一个愿卖一个愿买,自愿交易,谈不上欺诈。而且打官司耗时耗力耗钱,廖阿婆已九十多岁,她耗不起这个时间,而且也未必能打赢!无奈之下,老人又找到了徐智敏。徐智敏一听,急了,这10万元尾款于老人而言就是最后的养老钱了,一拖再拖,在她有生之年拿不到都有可能。怎么办?上门!

  徐智敏找到了房产中介,原来这房子是中介负责人的女儿买了,智敏心里有了底。她建议让廖阿婆的户口挂在房子里,但是将10万元尾款给老人结清。对方不肯,说合同里写明迁走户口再给尾款,一点不肯让步。徐智敏并不气馁,一次次上门做工作,她抓住三个要害:一是当时买卖房屋时合同存在瑕疵,诉至法院,这个交易有可能被撤销,这房子将退给廖阿婆;二是廖阿婆是孤老,需要全社会关爱,百年之后户口自然注销,不会影响房主的正当权益;三是这房子两年之内升值翻倍,做人不能太贪心,要存善积德。

  一次次,一句句,买家终于松口了,同意廖阿婆的户口挂靠在老房子里并尽快将尾款结清。

  徐智敏今天上门就是为这事儿,问尾款是不是已结清。对方两个字——“了了”让徐智敏吃了定心丸。现在,我明白廖阿婆为啥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了……

  建造于1923年的余庆坊是典型的上海石库门。1890年,崛起于上海的英籍犹太人沙逊家族在上海拥有房产50多处,其中一处便是坐落在四川北路上的余庆坊。18排172幢两层的石库门,好似一座小城,坐卧于四川北路的东首。如今,环绕着余庆坊一周的“城墙”,已成为虹口区的知名地标建筑。那幢有电梯的百年“高楼”便是著名的“四川大楼”,原名“狄思威公寓”,她四幢连体,高六层,钢筋混凝土结构,是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徐智敏的辖区便是这一座“小城”和一幢“高楼”。36岁的她显然与历史悠久的小城年岁相差太远,然而,这个马尾辫在红色的石库门弄堂里跳跃着却显得那么和谐生动,有生气!徐智敏,才智聪慧思路敏捷,亦仁爱宽厚,她将百年老弄堂管理得安全有序,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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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节”,请你读读女版“马天民”的故事
新民晚报星期天夜光杯/纪实A21“三八节”,请你读读女版“马天民”的故事 2018-03-04 2 2018年03月04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