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古建筑园林专家、同济大学陈从周教授自喻梓翁,老木匠矣。今年11月27日,是他诞辰100周年的日子。同济、浙大以及豫园、水绘园、南北湖等,都正在筹划纪念活动。国画大师陈佩秋先生也送来“百年从周”条幅以示庆贺。
陈老生前说过,他的著作就是他的传记,要讲的都在里面了。然而这还不够,我们还可从他留下的资料中看到许多补充。
在遗物中,他的工作手册及笔记本就有十余册之多,主要是规划、考证、修建古建筑与园林的详细记录,还有就是他授课的纲要与治学思索。想不到的是,簿册中尚有许多听报告时的笔记,如听陈毅市长的两次报告以及国务院习仲勋、林枫、杨秀峰等同志的讲话,而传达上级领导讲话精神的则更多了,这些说明解放初党和国家对高校知识分子的思想教育是很重视的。
陈从周的信件有一大堆,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有钢笔字也有毛笔字,有的字迹很工整,有的潦草得真看不懂。贝聿铭先生的信是英文打字的,最后中文签个名,而最节约的要数沈从文,他的信用蝇头钢笔字密布在明信片的正反面。
徐志摩之子积锴应该称陈从周为姑夫,他从美国来鸿,问及其父亲的有关情况。茅以升、谢希德、童寯、刘敦桢等的信,都是谈及专业及工作问题,而与舒同、顾廷龙、王蘧常等研讨的大都是有关字画艺术。
来信最多的是苏步青和叶圣陶,苏老与陈从周是诗词、书法等方面的挚友,常来常往;他与圣老的相识说来也很有趣,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叶圣陶在书摊上买了一本《苏州园林》,心想写这本书的老先生学识真不错,谁知当时的陈从周只有三十七岁,后来两人相见后结缘甚深。
徐悲鸿的一纸飞鸿是商量劝张大千回国事宜,他倒是反对写《徐志摩年谱》的。最好玩的是三毛从台湾来信,说她认识陈教授后激动得“灵魂之狂喜”,恳求收下这位“求学如渴”的弟子。
陈从周家里的照片有厚厚几叠,可他与亲友家人的合影倒不多,主要就是他的工作照,汗水洒园林,履痕遍神州。而摄影地点最多就是豫园,呕心沥血,情系魂难断呀。
照片中也有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梁思成和林姝新婚后,起初是很低调的,陈从周在北京开古建筑会议时,这位小弟弟带头起哄,吵着要吃喜酒和喜糖,并拉了一群人去梁家吃饭,同时为新婚夫妻留下了一张宝贵的合影。巴金先生曾请从周写“讲真话”,结果他写了“存真” 两字,巴老说很有书卷气,便坐在条幅前合了张影。贝聿铭和陈从周的合影不少,但贝聿铭、赵无极、陈从周三人在北京香山饭店开张时的合影弥足珍贵,因为贝先生常说这两位是他最好的华人朋友。
陈从周教授的史料还有许多,如今我们纪念百年从周,主要是敬重他的民族骨气、保护自然以及教书育人,中国园林走向世界也有他一份功劳。然而,梓翁柔情未了,人已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