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是我少年时代喜欢的师太小说之一,书里失婚失意的30+香港女性子君去陶社学习,小胡子老师问她为什么学陶,她答曰:“因为命运对人,如人手对陶泥,塑什么成什么,不容抗拒。”成年后才知这句话并不严谨。人手对陶泥有不同的塑形方法,以拉坯成形为例,若不会拉坯,手和泥两相抗拒,塑什么可必定成不了什么。
关注陶艺年头不短,采访过不少陶瓷领域从业者。一直想学,却不知从何开始,或许可以先从拉坯学起吧?终于,在碗店店主赵铭老师的引荐下,我去陈豹老师处学习。陈老师的工作室位于泰安路的巷弄深处,老式弄堂房子的一层楼,小空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架子上放着各类烧制完毕的生活器具,地上有待阴干的泥坯,长条工作台,拉坯机靠里。陈老师是89年的,平头,温和少言语,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气息,望之令人安心。
第一堂课先从揉泥开始,在他的帮助下,三小时课程里,我拉了一个直筒杯出来,那天走出小区步子迈得格外轻快。每周一次的课程,学着做碗、盘、罐子……修坯、上釉,陈老师带着我简单地过了一遍手拉坯制作的基本环节。他脾气好,从不批评,有时见我做得不像样,会建议,“你最好家里买台拉坯机,每天都练才好。一周练一次,很难找到手里的感觉。”
因为学习拉坯,忽然间跟那些被采访者也有了更多话题。四月去景德镇出差,半天时间溜去陶艺家罗骁处,说要练拉坯。罗骁专门留时间等我,演示两遍后,让我自己动手。一个下午,他看着我手忙脚乱对付一坨泥,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今天就要求一个结果?”我说不是。他松一口气,“如果不是,那就好办了。就把它当作练习,不要有什么期待。”
最后勉强拉出一个浅浅的小碟子,罗骁修了足底,上了青釉,寄回给我。我把碟子放在厨房水池边,装果壳杂物,看着它,就会记起罗那天的话。
之后去美国度悠长假期,回来后被其他事赶着,连着两个月没去上课,三个月不碰泥,一切从零开始。陈老师依旧不批评,只是说接下去要开始上班,出差多,平时没办法继续上课,“但你需要多练习。”
都说精通一件事有一个10000小时定律。我的手跟泥之间还隔着遥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