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难言之爱

　　嘉毅虽在学校做老师，但还是按照以前做学生时的习惯，每周六回家，周一去学校。那天一大早他准备出门，奶奶拦住他，拿出了两个染成红色的鸡蛋，随口说：“是上面五楼葛家佣人送来的，他家女儿生了个孩子。”

　　嘉毅一下子愣住了：难道是葛英姿生了孩子吗？她莫非已经结婚了？便问道：“葛家的女儿不是在当兵吗，怎么生孩子了？她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呀？”奶奶答道：“好像是去年春节过后，他家女儿还带着男人回来过一次，住了几天，发了喜糖。”嘉毅已感到内心的翻江倒海，痛心疾首，就匆匆出门。

　　静静的教室里，嘉毅双手搁在讲台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同学，脑子开起了无轨电车，想到了和英姿的誓言，想到了黄莺和小微，还有汪姐。他想弄清楚自己和英姿是否属于恋爱关系，是否还爱着她，把这几年来自己和英姿的故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仔细想象过两人重逢的情景，然而，重新获知英姿的近况却是如此的震撼，让他感到心灵刺痛。

　　他发现自己进高中后虽然很少想起英姿，可在潜意识中却始终相信他们情窦初开的誓言，或者说英姿像一个影子，牢牢地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使自己从不越雷池半步。此时，虽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还是觉得英姿不会故意欺骗自己，相信她不能兑现誓言的背后肯定有原因。同时，嘉毅终于弄清楚了这些年来自己对黄莺对小微无动于衷的原因了。

　　过了几天，嘉毅回家了。到家时，嘉毅朝英姿家的五楼瞄了一眼，看见她家阳台上晒着一长串尿布，心里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是心痛还是心酸，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新春过后第一个工作日，嘉毅事先没联系，早早来到山东路和汉口路交叉口，在小微新的出版单位门口等着小微下班，有一种接恋人回家的架势。小微漂漂亮亮从明亮的楼里出来，一转眼又进入了黑暗中。嘉毅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准备打招呼。突然，看见从旁边窜出一个高个子男人，走到小微的身旁，两人熟悉地打了招呼，宛如一对恋人。

　　他们两人就在嘉毅眼前四五米的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而嘉毅看他们俩却看得真真切切。嘉毅赶紧放慢脚步，仔细观察小微旁边的男人。那人穿深颜色的风衣，似乎还围着围巾，露出后脑勺厚厚的浓密头发，至少从背后看上去还是很精神的。他心想，莫非那人就是小微家里为她介绍的男朋友。想到这里，他的头部像被人猛击了一下，感到一阵寒意，再也迈不开脚，站在原地很长时间，直到小微和那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他内心的感觉像是自己迟到了，错过了一趟幸福的列车，甚至还有一种吃了闭门羹的感觉。

　　嘉毅漫无目的地闲逛，拐弯至西藏路，不知不觉来到了红花饮食店前。红花饮食店是他从南边回家的必经之路，以往他也经常路过，一般不会放慢脚步，而且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如果碰到店主人汪姐，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会很尴尬，故意绕道或者快步经过的事也常有。一年多来，尤其开了课之后，嘉毅时不时会想起汪姐，想把自己取得的成绩告诉她。现在，他理解了汪姐当时作出的分手决定，他要感谢她。

　　嘉毅径直推门而入，走了进去。在卖票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脸上堆满横肉的老太婆，是嘉毅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买了一碗小馄饨，找了一个旁边的位子坐下，正对着厨房间的门，仔细打量着店内的变化。这是嘉毅离开那店以后第一次回来，已经时隔九年了，他有一种想尽快见到汪姐的冲动，这是已经好几年没有过的冲动了。

　　嘉毅静静地候着，听着厨房间里的动静。心想汪姐见到自己肯定会很意外，很开心的。他平心静气地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送餐的窗口里送出了小馄饨，随之一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小馄饨好了。”嘉毅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那老太婆端着小馄饨过来。他想和老太婆搭讪，打听一下汪姐的情况，可看到老太婆面无表情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心里特别沮丧。

　　他再仔细地听了听厨房里响声，似乎没有第二个人，只能自我安慰，心想也许今天不巧，汪姐不在店里，以后会有见面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