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海结盟”通坦途
1935年5月下旬,红军抵达大渡河流域,两岸山势险峻,水流湍急,自北向南几百里只有三个合适的渡口——泸定桥、安顺场和大树堡。“四渡赤水之战”中被毛泽东牵着鼻子走的蒋介石,闻听红军想过大渡河的消息后又来了精神,他想起1863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正是在此被清军消灭,于是断定红军将重蹈石达开的覆辙。蒋介石饬令四川三大军阀刘湘、杨森、刘文辉严守各处渡口,他还自作聪明地认为红军要去大树堡渡口,因为沿途可以避开彝族聚居区,要知道当时国民党军阀故意制造彝汉矛盾,汉人往往视彝族区为险途,所以他安排战斗力较强的刘湘、杨森部队把守大树堡,只留下较弱的刘文辉部去安顺场、泸定桥布防。
对敌情了如指掌的红军反其道行之,5月21日,以刘伯承、聂荣臻率领的红一军团一师一团为先遣队,红一、五军团、军委纵队、红三军团依次经冕宁、大桥等地向安顺场北进,红九军团担任迟滞追敌的任务。中革军委要求红一团务必以最快速度前进,至迟于24日抢占安顺场。这里有个细节:红军途经冕宁城时,释放黑牢中的彝族同胞,还请一些彝族头人喝酒,有些头领懂得点四川语,本身就是四川人的刘伯承向他们宣传共产党的民族平等政策,说明红军此行只是借道,头人们出于感激,表示愿意带路,而那些获释的彝族同胞,回家后又当了红军的义务宣传员。不仅如此,冕宁百姓还告诉红军,要顺利经过彝族区,头人小叶丹是关键!
5月22日,红一团在喇嘛房附近遭不明真相的彝族百姓袭击,几名战士连武器带衣服都被抢光了,可是红军严守纪律,没有还击,而请翻译向对方喊话。出事的正是小叶丹所在部落的聚居区,抓住彝族人重义气的特点,同时以严格的纪律为保证,红军赢得了小叶丹的信任,刘伯承还与小叶丹会面,劝说彝族内部不应相互“打冤家”,应团结起来反对军阀压迫,表示红军一定会帮助彝族人民解除外来压迫。小叶丹很高兴,立刻与刘伯承举行历史上有名的“彝海结盟”,仪式很简单,大家以水代酒,碗里滴上几滴鸡血,二人高举大碗,发出誓言……结盟后,刘伯承代表红军,将写有“中国彝民红军沽鸡支队”的旗帜赠给小叶丹,并任命小叶丹为支队队长,这是红军在少数民族地区成立的第一支革命武装。
次日拂晓,红一团在小叶丹护送下出发,沿途彝族百姓夹道欢迎,送水送食品,红军也把毛巾鞋子送给彝民。红一团过后,小叶丹继续来回奔波,护送红军大部队过境。仅用三天,红军全部通过彝族区,为抢渡大渡河争取了宝贵时间。
恶霸“留下”宝贵渡船
5月24日,红军先遣队抵达擦罗镇,得知60里外的安顺场只有两股川军,一支是彝务总指挥部一个营(营长赖执中),驻守安顺场,另一支是刘文辉所部第5旅第7团一个营,驻守安顺场对岸的桃子湾。对红军有利的是,赖执中是安顺场当地的恶霸,拥有几十家商铺,刘文辉曾下令烧掉安顺场所有房屋和船只,全力固守桃子湾,但赖执中心疼自己的产业,又认为红军飞不过彝族区,所以根本不予执行。
当天夜里,红一团摸进安顺场,川军不是赌博就是抽大烟,毫无防备。红军一个连瞬间打进敌人营部,赖执中吓得翻墙逃走,连原本留给自己过河的小船也留给红军了。25日9日,在八名当地船工的帮助下,来自红一团的18位勇士分两批登上渡船,向桃子湾发起突击。为了掩护他们,红一团神炮手赵章成带领三名特等射手,将三门迫击炮摆在最佳射击位置,几十挺机枪也瞄准了对岸的敌工事。
渡船劈波斩浪,向河中心划去,对岸川军发现有人要渡河,立即火力全开,与此同时,安顺场的红军以更猛烈火力压制过去。在弹片横飞的水面上,小船随着浪花颠簸前进,战士们一边还击,一边快速划船。就在渡船驶过河心时,突然一头撞到礁石上,只见四名船工奋不顾身地跳到石头上,脚踩礁石,背靠船帮,拼死将渡船推离,然后重新上船撑桨。接近岸边时,勇士们飞身下船,迅速登岸,几十名敌兵跑出碉堡,想消灭登岸的红军,结果被勇士们手里的冲锋枪扫倒。此时,赵章成亲自操炮,用两发炮弹打掉川军两座核心碉堡,还有一发准确落在川军人群中,川军彻底失去抵抗意志,仓皇撤退,红军成功夺下渡口。
时间争夺战
控制住安顺场后,红一团迅速渡河,在老百姓帮助下,他们又找到三条小船,能够把更多人马摆渡过去。但由于河水流速太急,红军无法架桥,渡船往返一次需要一个小时,直到26日上午,红一团才全部过河。面对缓不济急的局面,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决定兵分两路,以红一师(师长李聚奎)和军委干部团(团长陈赓)为右纵队,由刘伯承、聂荣臻率领,继续从安顺场渡河,沿大渡河东岸北上;以红二师(师长陈光)、红一军团指挥部和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为左纵队,由林彪率领,沿大渡河西岸北上,两路纵队夹河而上,协同夺取上游的泸定桥,加快渡河速度。
泸定桥地处安顺场以北320里处,泸定桥至安顺场段的大渡河是从北向南流,而安顺场以下则变为从西向东流。西岸红军的先头团是红二师四团,为了在三天内走完全程,他们必须在崎岖山路上徒步强行军。与此同时,得知安顺场失守的蒋介石极为震怒,严令刘文辉死守泸定桥,还调原本呆在大树堡的杨森部驰援。刘文辉也很紧张,他关照把守泸定桥的第4旅第38团(只有2个营)“勿有闪失”,同时调第11团的3个营占领东岸有利阵地,防止红军右路纵队从东岸接近泸定桥。
在这场“时间争夺战”中,红军左纵队的先锋——红四团于27日清晨出发,一路上屡遇川军小部队的阻击,其中最严重的阻碍出现在菩萨岗,川军一个营在悬崖峭壁上修建碉堡,用重机枪封锁去路。经过一个小时的缠斗,最终还是红军一个连从悬崖冒险攀登上去,从背后夹击敌人,才使其崩溃。到了28日傍晚,天降暴雨,山路非常湿滑,红军只得打着火把行军,很快他们发现对岸也有打着火把的队伍,那是增援泸定桥的川军。红四团政委杨成武认为,现在天黑路滑,若不打火把照路,无法连夜行军,为了迷惑敌人,红四团遂安排四川籍战士向对岸喊话,说自己是被红军打退的川军,果然敌人信以为真,没有向红军射击。接下去,战场上奇特的一幕出现了:红军和川军打着火把并排行军,一路上,双方不时有士兵掉队。由于没时间吃饭,加上路越来越滑,红军行军速度逐步减慢,杨成武见状,下令把全部重武器、行李留下,全体轻装前进。倒是对岸的川军,因为雨越下越大,间或还有山洪冲下来,他们终于支撑不住,在深夜里止步宿营了……
经过一整夜拼死行军,29日6时,红四团三分之一的官兵终于赶到泸定桥头。此时,红军右纵队经过瓦坝、得托、铁丝沟等战斗,于29日进抵距泸定城50里的敌4旅指挥部所在地龙八步,与泸定桥也是遥遥相望了。
飞夺泸定桥
泸定桥始建于清朝康熙年间,是当时千里大渡河上的唯一桥梁,也是四川通往西藏的要道。桥的西岸连着贡嘎山,东岸是二郎山,山峦起伏,巍峨陡峭。桥的主体是十三根铁索,每根铁索有碗口粗,以四根作为两边扶手,九根作为桥面依托,上面铺木板,以通行人,远处望去,此桥十分险峻。
当红四团到达泸定桥西岸桥头堡时,川军已在东岸的泸定城里做好准备,他们构筑工事,撤去桥板,敌军官甚至狂妄地向红军示威,“有本事,你们飞过来呀”!由于需要收集木板,休整部队,红四团没有马上向对岸发动进攻,而是组织机枪隔河压制,毙伤川军50多人,狠狠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到了中午,夺桥战斗开始,红四团选出22名战士,由二连连长廖大珠率领,携带盒子炮、MP18冲锋枪、大刀和手榴弹,攀着铁索向对岸前进。三连则紧跟在后,往铁索上铺设门板作为桥面。与此同时,为了夹击对岸守军,红四团还组织七连两个排,使用临时扎成的大木排,冒险从下游水流较缓的地方渡河包抄。
战斗打响后,22名勇士沿着铁索奋勇向前,团长王开湘和政委杨成武亲自站在桥头指挥。司号员吹响冲锋号,红四团所有武器一齐向对岸开火,枪弹如急风骤雨般扫向敌方,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下游渡河成功的两个排也向对岸守军发起攻击,成功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川军受到两面夹击,敌团长李全山不明就里,以为东岸红军也已赶到,向第4旅旅长袁国瑞报告:“红军夹击泸定桥,情况危急,我们该怎么办?”这时,袁国瑞正在龙八步与红军右纵队激战,红军都快要打到旅部门口了,他正准备撤退,只说了一句:“我这里也很紧张!”随即放下电话。守在泸定县城的李全山只听到电话里面密集的枪炮声,又听到袁国瑞的副官大叫:“旅长快点,红军打上来了!”电话随即中断(线路被红军破坏了),李全山再也无法“淡定”了,他和两个营长商量一下,认为挡不住红军,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两个营的主力火速撤往天全,只留一个连在泸定城殿后。
就在敌人打算开溜之际,红军勇士已爬过铁索,逼近泸定城门,对岸的红军火力已然压得川军喘不过气来。但川军撤走时,不忘放火焚烧桥头工事,17时,红四团完全控制了泸定桥,并用两个小时肃清泸定城内断后的那个川军连。22时,红军右纵队也赶到泸定县城,成功会师。刘伯承连夜亲自查看了泸定桥,他抚摩着桥头的石碑,激动地说:“泸定桥,泸定桥,我们终于胜利了!但是我们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啊!”
跨过大渡河后,中央红军总体上摆脱了国民党数十万大军的战略包围,粉碎了蒋介石围歼中央红军于大渡河畔的图谋,打开了北上的通道,最终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合。
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