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姨的心事

　　“唉，我妈也不行。”儿媳感叹道，眼睛红红的，眼泪就要下来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怎么能让你妈干活！”她见过亲家母，那个瘦啊，腰细得让人不敢相信，看背影只当她是18岁的姑娘。她患有严重的肾下垂，一点儿重活都不能干。打从见到她起，她就认定这二孩的任务都是自己的。不过此刻让儿子儿媳这么一说，还真给她带来一丝灵感，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要不，请你小姨来吧，她倒能顶我这个角。”她对儿子说，也算是征求他的意见。她们四姐妹个个能干，小姨才40多岁，前些日子他们厂子转产，她下岗正愁没活干。

　　“这是个好主意，妈，你可真行！”儿子兴奋得眯起了眼睛。小时候，小姨是与他玩得最好的。儿媳岚岚知道老公看人的眼光准，既然他满意了，她倒也放心了。给秀芳打电话时，秀芳正在家里闲得发慌，听到大姐邀请，二话没说，便买了机票，飞了过来。

　　时间一晃而过，秀芳已经干了近5个月。妹子和她一样能干，或许因为她年轻，现在比她还要能干。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饭菜做得有滋有味，儿媳怀孕反应厉害，她的饭菜还对了胃口。就是晚上大宝不肯跟姨婆睡，姨婆只好在奶奶床边搭个小床，好照应他晚上撒尿、吵闹那些事儿。渐渐地，大宝总算和姨婆亲热起来了。

　　这天，秀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她老公打来的电话。“秀芳，我想你了，快回来吧。”他在电话那头幽幽地说。她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嗨，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么肉嘛干啥！”她大大咧咧地冲他。

　　“喂，你没看到出了新政策了，我们还可以要个孩子呢，你快回来吧，我们再要个孩子。”他本想在电话里跟她兜兜圈子，看她这么一根筋，也只好直截了当了。

　　“啊？这个政策是针对独生子女的，是岚岚他们享受的。”

　　“现在又放开了，不是独生子女也一样可以生二孩。”

　　“那也是针对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我们都四十好几，往五十奔了。”

　　“政策可没有年龄限制，只要育龄夫妇都可以享受，我们为什么不抓住青春的尾巴？”

　　“唉，你的青春尾巴有多长？你羞不羞啊，与我们的下一辈人抢着生二孩。”

　　“羞什么羞啊，在政策范围内，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为什么要放弃？”

　　“你是想儿子想疯了吧！”

　　“即便再生个女儿，我也喜欢，你好好想想，当机立断。”

　　“嗨，你知道我一天有多忙？这里的两个孩子都离不开我。大姐找我帮忙，就是因为我脱得开身，可以在这里干几年，这倒好，才干了几个月，就撂下不管了？你叫我怎么和大姐开口，她的腰椎骨还没好利索呢。”

　　“你不好意思开口，我直接找你大姐去。”

　　“不不不，还是我直接和大姐商量吧。”

　　这可真难为秀芳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向大姐开这个口。大姐一定以为他们疯了，与下一辈人抢着生二孩，真是羞死人了。

　　秀芳支支吾吾地说了，秀莲感到头有些晕。“全面二孩”政策出台时，她觉得大妹秀菊应该是最受益的。在独生子女时代，秀菊出人意料地生了一对龙凤胎，让多少人羡慕。“单独二孩”放开时，女儿已在国外定居，生几个孩子倒与政策无关。只是儿子结婚时，亲家对不能要两个孩子还真有些微词。

　　秀莲一激动，便与大妹秀菊煲起了电话粥。“秀菊啊，好事儿啊，二孩政策全面放开了，现在你的亲家怨不得你了。”“姐呀，现在谁怨谁啊？只怨自己家的孩子啦！”“怎么啦？”“告诉你啊，甭想二孩啦，我们家那小子说一个也不要，他们是丁克族。”“啊？有这事儿？明儿大家庭聚会时，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没用！他爸都跟他冷战半年啦！”秀菊无奈地说，声音也哽咽了。

　　这事儿怎么全乱了。该生的不生，不该生的……当然也不能说妹妹和妹夫不该生二孩，只是按她的理解，国家放开二孩政策，主要是为他们下一代人，他们这一代人生育的最好时光已经过去，还去凑这个热闹？所以听到妹妹赶回去要二孩，总觉得有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