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西南联大,不能不提中文系教授闻一多遇刺的事件。
当时很多教授的子女都在联大附中念书,如文学院院长冯友兰的女儿冯钟璞、闻一多的儿子闻立雕等。联大师范学院英语系教授凌达扬的小儿子凌宏炜也和他们同学。
“那时,联大已经解散了,回北京的飞机票也已经交到闻一多手里了。但在走之前李公朴遇刺,他去参加追悼会,所以就推迟离开了。”凌宏炜回忆说。
闻一多被暗杀的那天是1946年7月15日,凌宏炜的同学庄任秋当时就住在他家中。原本庄任秋要和闻家大儿子闻立鹤一起护送闻一多,后来因故没去。谁知闻一多刚出门,外面就响起了枪声。凌宏炜记得,庄任秋曾告诉他,惶恐之中,众人马上把大门关了起来,他胆子大,是第一个跑出来的,然后就看到了枪击现场。此时闻一多已经不幸罹难。
如今,联大附中的同学都是年近九旬的老人了,大家看到凌宏炜,还是会叫他当年的绰号“平·克劳斯贝”——他们那个时代著名的美国影星、笑星和歌星。在3年前的校庆活动上,他深情地给校友们唱了一曲老歌《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歌声中大家又想起了他年轻时的样子——瘦高个、英俊、嗓音醇厚,张口就是流利的美式英语。
凌宏炜英语好,当然是条件得天独厚。他的父亲凌达扬当年考取庚款赴美留学,回国后除了在大学任教,还在张学良家当过私人教师,少帅还送过他一匹好马。
尽管父亲是英美文学的权威,但一家人的生活也很清贫,房子是租的,一个月的薪水交了房租买了米就用完了。“父亲上课的时候还提着一个菜篮子,下了课自己要去买菜,回家要自己拖地板。为了多赚点钱,父亲也在补习班兼课,还在家教几个‘私塾弟子’。”父亲在楼上看书,母亲在楼下喊‘吃饭了’,喊三声不下来,兄妹三人会爬上桌子抢着吃,母亲就要护着,这才能给他留下一点。不过对此,父亲凌达扬也无怨无悔。有一次数学家熊庆来问父亲:“你是要去当官还是当穷教书的?”父亲想了想说:“还是当穷教书的吧。”
联大北归时,有几位教授留在了当地的云南大学任教,比如“狂人”刘文典。因为喜欢昆明四季如春的天气,凌达扬也留了下来,直到十多年后才来到上海,在刚由上海俄文专科学校更名而来的上海外国语学院,参与筹建英语系。凌宏炜则很早就从云南跑出来,先是在文化部下属的音协工作,之后支援新疆,因为历史原因经历了许多波折,直到年近50岁才调回上海工作。
“我哥哥是优秀共产党员。”他的兄长叫凌宏焜,曾在联大就读,之后在复校后的清华毕业,成为水利专家,2013年去世。
几年前,独居的凌宏炜把自己家的房子置换了一下。“照顾我的保姆两次救过我的命,我很信任她,自己什么都不管,就最后去签字。”几个月前,凌宏炜被检查出罹患肠癌,保姆一直瞒着他,和医生商量决定要手术前,有点忐忑地把诊断书送到他面前,凌宏炜几乎都没看,就签了手术同意书。手术后,他恢复得不错,又时不时在微信群里给联大附中的老同学们唱起了英文歌。
十日谈
西南联大的上海人
她曾朗读“一二·一”祭文,请看明日本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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