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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3月10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弈人”之殇
陆其国
  陆其国

  “弈人”名叫李六,江苏人,生活于晚清。史料上称李六为“弈人”。弈人也就是善于下棋的人。李六不但棋下得好,还写得一手好书法。当时京城有个高层官员酷爱下棋,知道李六善弈,便将他聘请到家中,想随时与之切磋,学上两招。只是高官第一眼见到李六,着实令他大跌眼镜。史料记载,李六“不修边幅,性狂妄,面垢首囚弗顾也”。且不说“不修边幅,性狂妄”,但就把自己弄得脸面肮脏、头发蓬乱,像个囚犯似的不管不顾,这样的形象先就让聘他的高官看了不舒服,只是一想到李六毕竟是个弈人,自己聘他只为下棋,用今天的话说,又不是请他做形象代言人。这样一想,高官也就暂且忍了。

  起初高官对李六的棋艺很是赏识,甚至爱屋及乌,觉得他的书法也“大得(颜)真卿神髓”。但日子一久,高官每次与李六下棋,尤其是在有他人在旁的场合下对弈,李六从来都是“不稍让”。高官输棋后未免有点挂不住脸,觉得很没面子,也因此有点讨厌起李六,只是一时没有他人能和自己对弈,所以也只好忍受李六下棋时的狂妄。然而即使这样,有一天李六还是把高官结结实实地给惹恼了。

  那天,另有个高层官僚盛邀高官等一群官员到其寓所喝茶、下棋,并让高官差人去府上把李六叫来一起切磋。高官一边嘴里骂李六“狂士耳!”一边拗不过众官员的坚持,只得把李六叫来。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和李六对弈,李六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发挥得特别出色,几乎要让他吞“大鸭蛋”,以致一旁正在观棋的一个官员忍不住悄悄凑近李六耳边说,难道你不想富贵吗,你下棋为什么要这样逼他呢,他官衔那么大,你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得他那么狼狈?李六听了,竟然不以为然地说,人皆知我善下棋,若不认真下,岂不是自坏名声。李六终于不听规劝,硬是当着众官员的面,让对手“大负,几覆全军”。使得高官“既羞且怒”,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他有了请走李六的念头,只不过一时还没有一个请李六走人的借口而已。

  然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因为李六自己失风,因此让高官有了一个将他扫地出门的口实。原来高官府上有一花园,花园里种有桃树,系从海外引进的名贵品种,每年桃子成熟后,高官“一以进御,一以荐宗庙,一以分享诸大臣,其余方自食,甚重也”。还专门安排了守桃人。这一年桃子熟时,高官恰巧不在家,而李六又偏偏进入花园看到了树上结着的诱人的鲜桃。遂不顾守桃人拼命规劝,一边说吃几个桃子有什么了不得,一边“攀树上,蹲而大嚼,甘冽异常,遂食之罄”,使得“合宅大骇”。等到高官回家惊闻此事,愤怒之下,还是拿出“百金”结算给李六,请他立刻拿钱走人!

  回到老家后的李六没能善终,后竟“抑塞而死”,迹近于今天的因忧郁症而亡。史料没有记载李六因何“抑塞”,但一想到他的“性狂妄”,尤其是偷吃人家桃子的做派,就不难想见到他品行上的不端。

  李六珍惜自己的棋名甚于形象,尤其是他与人弈不惟身份高低只惟棋,以致最后为高官所不容,这些无不彰显着李六的棋艺和棋风。本来按此发展,李六应该成为他那个时代的棋坛大家。遗憾的是,因为他为人在细节上有亏,遂导致他在棋艺上缺失境界,最终只能做个弈人而不能成为弈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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