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火烧干巴》一文中提到粑粑,只是一笔带过,好比面对一个美人儿,不赞她几句怎么怎么漂亮、妩媚,却只说碰到了一个“女人”或者“人”,态度很不严肃、端正。
确实,在云南,粑粑是一样重要的食材,无法轻描淡写。
云南民歌《小乖乖》里说:“小乖乖来小乖乖,说个谜语你来猜,什么长长街前卖啊,什么长长妹跟前来?小乖乖来小乖乖,这个谜语我来猜,米线长长街前卖啊,辫子长长妹跟前来哟。小乖乖来小乖乖,我来说给了你来猜,什么圆圆街前卖啊,什么圆圆妹跟前来?小乖乖来小乖乖,你说给了我来猜,粑粑圆圆街前卖啊,镜子圆圆妹跟前来哟。”俗话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能够进入具有地方色彩的唱本,总是最有代表性的事物,比如《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好一朵茉莉花》之类。这里只提到了两样云南代表小吃——米线和粑粑,可见粑粑的地位是很崇高的。所以,台湾美食家周芬娜说,米线和粑粑,“只要再加个饵块,就可以总括云南小吃的精华了。”
粑粑,在云南很多地方都可以见到,尤其以大理、丽江为多。其模样,或像葱油饼,或像藕夹饼,或像烙饼,或像煎饼,千姿百态,但万变不离其宗,总之是饼,而不是团或糕。
饼就是饼,糕就是糕,团就是团,何必叫粑粑呢?当地人都这么叫,外来人有什么办法!仿佛上海人叫馄饨,四川人叫抄手。不懂,那就入乡随俗吧。
有一种说法,称:之所以叫粑粑,是把“饽饽”的音读歪了。
我以为这是很可疑的。
饽饽,是用粘米为原料蒸熟后才能吃的小吃。难道粑粑也是这样的?对此,我试着在下面穿插地说说。
丽江有句谚语:“丽江粑粑鹤庆酒。”说的是丽江的粑粑和鹤庆的酒,都是最具代表性的地方特产。
丽江粑粑是纳西族独具的风味食品,历史悠久,《徐霞客游记》里居然有记载。它原是纳西族妇女花费心思精制,以便让出远门的丈夫做干粮。它曾经是茶马古道上的马帮必备的干粮,耐藏而不会变质,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色、香、味俱佳的美味小吃。丽江粑粑制作考究,主要原料是采取丽江出产的精细麦面,用从玉龙雪山流下来的清泉拿捏面团,在大理石石板上抹搽植物油(笔者按:真够地方特色),再擀成一块块薄片,抹上油,撒上料头,卷成圆筒盘状,两头搭拢按扁,中间包入芝麻、核桃仁等作料,再以平底锅文火烤熟煎成金黄色即可。丽江粑粑分为咸甜两类,甜的加白糖,咸的加火腿末,也可以根据各自口味任意选用。在丽江四方街边上的一条小吃街上,到处是卖丽江粑粑的铺子。
喜洲粑粑因源于大理喜洲镇而得名,原名“破酥”。它的发面相当讲究,加适量苏打粉,揉捏至透,再加精油分层。也分甜、咸两类。咸的撒葱花、花椒、食盐;而甜的做法奇怪,用的料除红糖外,还有火腿、肉丁、油渣、豆沙等(杏花楼的叉烧包,名义上是咸的,吃上去却是甜的,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做成小圆饼后,把它放在油锅中烘烤即成。
丽江粑粑和喜洲粑粑,是云南粑粑中的极品,而其他地方的粑粑,只能算是用于果腹的粮食,无所谓好吃与否。我在香格里拉吃过一种粑粑,大得像一只锅盖,足够五六人吃。比较粗糙,有的像玉米做的,有的像松糕。由于没有米饭,连面条也少有供应,它成了旅客的主食,吃起来倒别有风味,完全说不上好吃。有位旅友上了年纪,吃不到饭,又不喜欢吃面,却乐于接受这种朴素的粑粑,混过了一顿晚餐,令大家深感欣慰,否则真不知怎样对付。
彝族有一种荞粑,由荞麦、玉米和小麦等制成。吃口有点苦,故又叫“苦荞粑”,但嚼起来有一股特有的香气。彝族同胞往往把它火烤或油炸着吃。我在东阳吃过玉米饼,想象荞粑的味道应该和它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