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GE上海艺术节日前 在 苏州河畔举行。

　　几百件不同风格的当代艺术作品在艺术节期间亮相，值得一提的是，艺术节上的所有作品的价格都在三万元以下。而主办者的初衷就是这里展示的艺术品要让人们“买得起”。这和媒体报道中，不断刷新的拍卖纪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主持人】

　　阿  竹  

　　【嘉  宾】

　　Tom Pattinson  

　　AAC艺术节创始人

　　牛  安  

　　艺术家

　　刘忠华  

　　艺术家

　　李金国  

　　艺术家

　　A

　　“买得起艺术节”让普通白领买得起

　　主持人:SURGE上海艺术节是由Tom Pattinson创办的，在北京叫做AAC艺术节——买得起艺术节，已经办过好几年。在上海还是第一次。当初是怎么会想到办这样的一个活动?

　　Tom Pattinson:我之前是做媒体的，工作的办公室就在北京的798那里。可是，当我想从那里买几件回家，却发现我根本买不起。于是，就开始想，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活动，在这个活动上所有的艺术作品价格都要在1000美元以下——要让普通的白领都可以买得起的。

　　主持人:你们对前来参加活动的艺术品有艺术品质的要求，同时也有价格的限制，这在实际的操作中，会给你们带来困难吗?

　　Tom Pattinson:来参加活动的艺术家大多数比较年轻，他们的作品在价格上基本能够符合我们的定位。有的艺术家和我们合作了几年，获得了比较好的市场认可度，作品也在涨价。比如，艺术家刘忠华，他第一次来参加我们的艺术节时，作品是两三千元，第二年就涨到了八千元，后来是两三万元，重要的是这些作品都卖掉了——获得了市场的认可。我们还帮他在国外办了个展。他的作品在美国可以卖几万美元，但是，他现在依然会来参加我们在中国的艺术节，以符合我们价格定位的要求创作很好的作品。

　　另外一位艺术家李金国，他之前一直在创作，但是没有卖掉过一件作品。今年在4个月内参加了3个活动，包括我们在北京和上海的活动，卖掉了三十多件作品。

　　主持人:不少中国人在买艺术品的时候会问一个这样的问题:“这件艺术品会增值吗?”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Tom Pattinson:很多人觉得买艺术品是买股票，是投资。我不能说这个想法完全不对。我自己到现在买了一百多件艺术品，从来不卖掉。我自己真的喜欢它们，不想买一件，又卖掉一件。每件作品都有它的故事，每一幅画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会告诉那些把买艺术品当买股票的人，买这些艺术品不是为了赚钱，但是，几千元一件的作品，就算赔钱也赔不了多少，如果你买了十件，有一件增值了，那就是惊喜。

　　B

　　买得起的艺术品对年轻的艺术家和收藏家都是好事

　　主持人:画家牛安在国外生活工作了很多年，回到国内，看到“买得起的艺术”展，你感觉如何?

　　牛安:这样的活动对于年轻的艺术家和年轻的收藏家都是好事情。这些年里，中国的当代艺术收藏，几乎是从“零”的状态一下子就跳到了天价连出的状态。外国的老收藏家都看不懂这样的现象。

　　很多中国人买艺术品带着很强的投资意识，这个想法既是对的，也是不对的。相比之下，我觉得欧洲人买艺术品的心态可能更加健康平和一些。首先，他们对艺术有自己的判断力。这当然得益于他们的教育。孩子们在很小的年纪就会被老师、家长带去卢浮宫，看那里面的艺术品，听老师讲解艺术之美。在欧洲，随便走进一户人家，可能就会听到主人告诉你，家里这个钟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但是，在上海，有多少人家里的墙上是会挂着一些有年头的字画的？

　　我曾经遇到过一位非常有趣的买画人。她是一个28岁的法国女孩，通过一篇文章找到我。她告诉我，自己刚刚做了妈妈，要回国，想买一份礼物给自己。她很喜欢我的一幅画，向我询问价格。我给了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但她还是买不起。最后我们说好，她可以分月来支付画款。我想说，这样的人在中国还没有。

　　主持人:你是否留意过国内的年轻艺术家们的作品?

　　牛安:我去了SURGE艺术节的现场，看到很多年轻艺术家的作品。现在中国的年轻艺术家，看到很多大哥哥大姐姐在他们之前一下子冒出来，成名成家，他们就模仿。但要知道，艺术越像谁就越贬值。我觉得年轻艺术家不要着急，不要盲目去追求，要做你自己。

　　主持人:这些年随着当代艺术热起来，很多在校的学生都成了艺术机构关注的香饽饽。有一些好苗子可能还没有毕业，就已经被艺术机构签约了。对于这样的现状，你怎么看?

　　牛安:经济自由可以保障画画的自由，和艺术机构签约不是一个坏事。但是，年轻的艺术家一定要提醒自己，不要做市场的奴隶。在创作中要敢于突破自己。我会对自己说，如果今天我画了一幅画，是和昨天一样的好，那就是不好。今天的作品一定要是和昨天的不一样的好，那才可以。

　　艺术家在不同的年龄段，在达到不同的艺术成就的时候，都会有困惑。当艺术家的作品达到了某个很高的价位，有了很大的名气，其实也会面临那个层面的困惑。比如，人们就喜欢他某个系列的风格，希望他创作那个风格的作品。但是，作为艺术家，会希望有突破，有不同的作品出来。这个时候如何平衡？

　　C 最大困惑是“我凭什么可以坚持”

　　主持人:青年艺术家李金国的作品，在AAC艺术节里得到了很好的反响。你是怎么参与到这个艺术节的?它对你的生活、艺术创作带来怎样的影响?

　　李金国:我是中央美院毕业的，学的是雕塑。大约是在两三年前，我就听说了AAC艺术节。但是，当时我还没什么作品。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差，我读大学是依靠助学贷款。2005年大学毕业后，摆在我面前的就是十几万的债务，我必须先找工作，赚到钱把这些贷款还上。一直到2010年，我才敢用雕塑来做作品。

　　我觉得，在艺术的道路上，自己目前就是一个初学者。我是今年六月才真正和AAC艺术节有了关系，我的作品在AAC艺术节上展示出来了。第一次得知自己的作品被人家买走了，真的很高兴，能够通过自己的艺术作品获得收益，是我向往的，但是，也真的是挺意外的。

　　这个平台给了年轻艺术家机会。它的门槛不高，不需要你认识什么人，不需要有什么资深的圈内人士推荐——一个年轻艺术家的作品要想进入画廊，可能就会需要这些。而且，大多数画廊并不太关注还没有名气的，刚刚开始起步的年轻艺术家。

　　AAC艺术节的中文名字叫“买得起艺术节”，以前，好像大家都认为艺术不能和买卖搭上关系的。比如像我的老师他们那一代人，在他们的观念里，艺术就是艺术，艺术家不应该去琢磨钱的事儿。可是，我觉得，所谓的艺术追求，再高也高不过生活。在过去的年代里，艺术家往往是埋头创作很多年，到了四五十岁才开始有作品为大家所知。我自己不太认可这样的一种方式，它牺牲了生活，牺牲了青春。

　　主持人:作为一个年轻艺术家，你最大的困惑是什么?

　　李金国:我今天在做艺术，明天未必还能继续做这个。我们班上现在还在从事艺术创作的，或者说像我这样和艺术沾边的，大概就两三个人吧。我们都是带着对艺术的憧憬走上求学道路的，但是，完成学业后我们是否可以继续从事艺术创作，这个不是我们主观上能够决定的。很多的外部的不可控因素会影响到我们。我当然可以说，我会坚持下去。但是，这个如果只是停留在嘴上，那就是句空话。对我来说，最大的困惑是“我凭什么可以坚持”。

　　主持人:这也是和你差不多年龄的年轻艺术家们的困惑吗?你们会在一起聊这些吗?

　　李金国:是的。我们常常会聊起这些，说的最多的就是生存与发展。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假设两三年后，我不能继续做艺术了怎么办。

　　主持人:听说这几年，刘忠华的作品在市场上受到了很好的认可，价格一直在涨，有作品在美国展出，卖到了几万美元，可是，在“买得起艺术节”上，依然能够看到你的作品。是什么原因让你一直在和Tom合作?

　　刘忠华:2008年左右，我刚到北京，那个时候手里有几张画。我在网上看到了AAC艺术节的信息，就报了名，后来得到了艺术节方面的回复，就这样开始参加他们的活动。

　　AAC艺术节有优势也有不足。他们给年轻艺术家提供了机会。但是，艺术节展示的作品数量太多，在有限的空间内，作品得不到很好的展示，显得有点杂乱，有点像进了超市。有不少作品的品质也不够好。不过，今年在上海的活动，空间就比较好，展示效果也比较好。

　　对于年轻的艺术家来说，将作品送去参加展览，就像是一场考试。对于自己创作的作品，艺术家自己当然会觉得挺好的，但是，把作品拿到外面展示出来，你才能够真正的获得反馈。这反馈包括其他人对作品的反馈，也包括看到自己的作品和其他人的作品放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感受。这对于年轻艺术家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

　　主持人:这几年里，刘忠华参加了不少国内外的展览活动。作为年轻艺术家，目前，国内的艺术市场对于你们来说，更多的是压力还是机会?

　　刘忠华:目前，艺术市场非常不好。之前2006年、2007年那段时间，中国的艺术市场膨胀得不得了。让不少艺术家有了投机心态，不再潜心艺术创作。金融危机之后，艺术市场一直处于比较低迷的状态，我觉得现在的大环境其实是一次洗牌。一个艺术家，如果是真诚地创作作品，总会受到认可的。

　　【结束语】

　　每个功成名就的艺术家，都曾默默无名。每个眼光独特的收藏家，都是在一件件藏品中积累经验。从卖出一件价格并不昂贵的作品开始，艺术家一点一点获得认可。从买下第一件自己能够买得起的艺术品开始，收藏者体验到收藏的趣味。但艺术价值绝不等同于收藏价值。一个看似低门槛的“买得起艺术节”，却是艺术和民众发生密切联系的载体。很多事情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