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奋,读书籍”,这是《三字经》里的句子,说的是蜀中才子苏轼的父亲,虽然没有倾向性观点,但责其“读书太晚”的贬义显然。不过,其另一层含义却是:即使这个年龄开始努力,犹未为晚——苏洵的成就是最好的佐证。
然而,跟苏洵相比,我在知天命之年转而参与编修《上海世博会志》,则晚之又晚矣。这个年龄改行,用我家乡的民间谚语说,就是老来学剦猪,压力不言而喻。
改行后,我的岗位是“检讨”(检讨外,有编修、修撰),这是唐代以降设置的史官官阶,宋代、清代延续,明、清翰林院编修以一甲二三名进士及庶吉士留馆者担任,其阶约为从七品,是名副其实的芝麻官,其职能通常为辅佐主官,负责类似文书校注与法规编修一类的工作,为基层官员编制之一。先贤如欧阳修、司马光、黄庭坚、秦观等,都做过史官或从事过编修工作。
按照“检讨”这一岗位的要求,应该 “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而且,志书是史书的一种(所谓“国史家谱地方志”),要求“字字有出处,事事有根据”,详实和客观是其生命。上海世博会是中国百年梦圆,是举国期盼的大事,如何详实、客观、全面加以记述,以实现其“存史、资治、教化”三大功能,是编纂者面临的艰巨任务和严峻挑战。
以往,史书的资治作用不可小觑。
《宋史》记载:有一天,宋太祖赵匡胤在后园弹雀,这时候,一位大臣前来奏事,相催甚急,破坏了他的兴致。宋太祖十分气愤,一怒之下,用玉斧柄打落这位大臣的两颗牙齿。大臣默默无言,拾起牙齿放入怀中。赵匡胤见了,怒喝道:“你收起牙齿干嘛,难不成想告我?”这个时候,史官是这么措辞的:“臣不能讼陛下,自有史官书之。”满面怒容的赵匡胤闻听此言,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立即变得温和起来(“上悦,赐金帛”)。
与其说赵太祖之“赐金帛”是赏赐,毋宁说是物质的道歉兼和含蓄的拉拢,含有显而易见的自我检讨成分(因为事儿太小,尚不足以颁发罪己诏)。可见,古人常说的(在史书上)“一字之褒,荣于冕绂(fu,音服,意为晋升官爵);一字之贬,严于斧钺”并非虚言。堂堂九五至尊对史官记载尚且一惧于此,遑论一般官员呢。
因此,忠实记录历史便显得极其重要。我曾经参与世博会申办外围工作,自2004年参与世博会筹办和举办,直至落下帷幕。2011年10月开始,参与《世博会志》编纂,四个阶段都置身其中,这种“全活儿”的参与者和见证人,全市也是不多见的。因此,更加感到责无旁贷、压力重大。
5月初,《世博会志》初稿拟就,向市领导汇报后,得到肯定,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尽管深知嗣后的工作并不轻松,但“秧好半年稻”,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我们信心十足。
用作名词,“检讨”是史官官衔;用作动词,“检讨”有检视、检验的现实意义,因为,这是精品佳志的需要,也是对历史和现实负责的精神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