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办公室的门开了,艾尔马往里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他说。
安娜转向那位应聘姑娘:“那好吧,今后我们就一起干吧。这个星期我就把聘用合同寄给你。”
安娜高兴得真想拥抱一下这位姑娘,但最后只是疲倦地笑了笑。她和埃尔马在开办公司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聘用徒工,完全是他们不辞辛劳的结果。可这种辛劳也在摧毁他们的婚姻!
几乎没有一个周末是休息的,两年没有度假了,他连和她一起庆祝她35岁生日的时间都没有,这简直不可想象!
今天吃早餐时,他们已有过激烈的争吵。白天,他们互相回避着,可现在却面对面地站着、愠怒和固执地对看着。
“岂有此理,我又不是去找情人!”埃尔马愤愤举起双臂说。
“你有情人倒好了,”安娜斥责他说,“你有情人的话,我至少有权自卫;或者跟你吵个明白,我甚至也可以去找个情人!然而对你这种顽固的工作狂,我一点都没有办法,因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和我们共同的幸福!”安娜几乎是用尖锐的声音在说话,“但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不久我们就没有将来了,也没有共同幸福可言了!”
“不可思议!”他叹气说,“你怎么能把一次正好碰上你生日的小小出差跟婚姻危机扯在一起呢?”
安娜看着他只好摇头。“你一点没有觉得吗?”她责备他说,“我们现在好像只是为了公司而活着,哪怕我们相爱着,可是开口闭口说的只是公司,脑子里想的也离不开公司,一天到晚总是围绕着公司!”
埃尔马想走了,但安娜把他叫住。“这一切我受够了。”她说,“我不想从早到晚只为公司而累死累活!”
他干脆提起箱子,然后不打招呼,关上门走了。
……
安娜脱去鞋子,打开电视机。埃尔马走后,她大概又工作了两个小时才回家。现在快晚上七点了,埃尔马应该快到慕尼黑了。她斟了一杯法国白兰地科涅克,坐到沙发椅上,为自己按摩着疲劳的脚。
新闻节目主持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祝观众们晚上好。
“晚上好,主持人先生!”她讽刺地对着荧屏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干杯!”
她喝了一口科涅克,接着便大为吃惊,因为主持人正在报道:“……下午,在快进入慕尼黑的地方,大雾笼罩下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辆银灰色的起亚-欧菲莱斯(KIA Opirus)撞上了一辆卡车,起亚的司机在事发地点当场死亡……”
安娜开始浑身发抖,盛科涅克的杯子从她的手中掉到地上打碎了。她失神地看着杯子的碎片和地上的一摊科涅克,感到浑身冰凉。
就像瘫痪了一样,她既不能动弹,又不会思考,只觉得自己像铅一样沉重。接着,她的心开始狂跳,埃尔马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起亚-欧菲莱斯,这种车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看到的。她想象着事故的场面,似乎看到她的丈夫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然后又出现了他第一次吻她时充满爱的笑容……他们吵架后,他不打招呼就离开了,现在想起来实在是毫无意义和不可原谅的争吵。
埃尔马现在也许已经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安娜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坐着、凝视着玻璃碎片有多久了,她快要疯了,无法动弹,无法哭泣。
此时,有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不,她没有疯!埃尔马确实站在她后面。她看见他跪了下来,感到他的嘴贴在她的鬓角上。
他低声说道:“你说的都没错,我已经到纽伦堡附近了,但后来我……安娜,我爱你,我不愿失去你……”
安娜抽泣起来,她终于能哭了!她发誓再也不放走埃尔马了。
(译自 德国生活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