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批老知青去太仓璜泾镇活动,礼物中各有一袋小包装的大米。拎着这白花花的大米,不禁回想起去铁路上海北郊站提取一麻袋大米的经历。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时近小年夜。单位提前放春节假,午后我一到家,看见一张北郊站寄来的到货通知。这是远在东北的朋友托运来的200斤新大米,须在两天内提货,否则,一要移库,二要收保管费。
朋友早先来信说:怕我回到上海生活后,吃不惯籼米饭,临近春节了让我们全家尝个新鲜。那年代上海市场上少见又香又糯的东北大米。我决定立即去提出大米,拿回来分点给亲友,也让大家分享一下。
北郊站离我家约20公里。那时,住在浦东的居民到浦西去,唯有坐轮渡过江。单位的车子都封存,租车更没条件,无奈之下,我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弟弟,让他请半天假,骑自行车到北郊站帮我将大米拆包一分二,把大米“踏”回来。
我从家里带了两只麻袋,骑着自己的“老坦克”出发了。赶到北郊站办完提货手续,却左等右等也不见弟弟到来。联络不便,无法知道发生什么变化。等到下午三点,仓库发货员要下班了,我只好一个人将这包200斤的大米慢慢拖到站台上。
夕阳已西下,不能再等了。我鼓足力气将大米掀到自行车后座上。幸亏是“老坦克”,车子自身较重,算是扛住了大米的重量。我费力地推着车子开始起步,稳住车把骑上去。
从北郊站(当时叫走马塘)出口出来后即遇到上桥。坡度虽说不大也不算长,可是对我这个第一次骑如此沉重货物的人却是个考验。摇摇摆摆骑上桥,虽是寒风凛冽的天气,却一身是汗,好在没翻车。
夜幕降临,路上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我小心翼翼地靠着路边向秦皇岛路轮渡码头慢慢骑行,快到五点半时,才算“踏”到了轮渡口岸。此时,乘轮渡过江正是客运高峰,黄浦江水位又是退潮期,轮渡口岸与码头连接的浮桥呈大下坡形。我使劲把着龙头,车子还是控制不住,直冲下去闯到船内,连人带车及米包翻倒在地。还好船不太拥挤,没伤及他人,几位好心人帮我扶了起来。
到了浦东后,我又振作起精神,将米包和自行车移离轮渡,撂在码头上。浦东码头到岸上的浮桥是大上坡形,桥面又是网眼状钢板,在那桥面上移动米包,阻力很大,简直像拖死猪一样。等了一阵,见到一位拉泔水的,我们互相帮对方把车子和货物推上岸去。
这时,我已精疲力尽,老天却开始飘下雪花,而且越来越大,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晚上七点钟时,总算到家了。不一会儿,弟弟推着自行车也回来了。原来,他在去北郊站的途中,车子轮胎被碎玻璃扎破,一路推着车子找补轮胎的地方。小年夜了,大家都准备过年,上哪儿去找啊?等他到北郊站时,我早已离开那里……
一个人“踏”回这包米,元气大伤,整个春节期间都呆在家里休息恢复。事后,我给朋友去信,除感谢之外,恳请他今后再也不要托运任何东西给我,因为去北郊站提一次货物实在不容易!
如今,上海市民早已不吃籼米了,上好的东北大米成了每家每户很平常的东西。可是不要忘记农民朋友,为了我们的每日三餐,他们起早贪黑、冒着严寒酷暑,在广袤的土地上辛勤地耕耘着。更应该要让我们的后代知道粮食来之不易,“粒粒皆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