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差不多一个月,儿子一整个暑假囤积起来的小肚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下去。每天的上课路上是我和他的晨会,他问我0是不是自然数,我解释说:“自然界里没有零啊,数字开始就是为了计数的,因为有树我们才会去数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但是如果没有树,谁会去数呢?所以0这个数字是后来的人发明出来的,应该不是自然数。”儿子听得模糊,睁开眯缝着的眼睛问:“为什么不是‘发现’而是‘发明’呢?就像老师突然发现布置给我们的作业已经被我们利用课间休息做完了,于是他就另外布置了其他的作业。这个‘做完了’就是零,老师发现了‘零’。”而后的几天,我们讨论了“万里无云”里的“无”可不可以当作“0”,“胸无点墨”里的“无”是不是可以视作“0”,以及有了零的世界到底会有什么变化。
儿子因为军训的表现当上了班里的纪律委员,我为此郁闷了很久,从7岁读书开始我一直认定纪律委员是我宿命的天敌,事实确实也在朝我担心的方向发展,他开始挑剔我不肯绕路而穿马路不走横道线,下雨天在校门口的禁停区域停车让他就近下车,放学晚时会到教室门口张望……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就是上帝派来考验他能不能坚持遵守纪律的天使。
周四的时候,因为有同学要移民去英国,所以他们班级要开一个欢送会。儿子一边拉着小提琴练习《送别》一边感叹:“她就要去走魏老师的老路了,魏老师说过他在英国学语言的时候有多苦,她怎么还会想去呢?女同学果然是奇怪的。”我懒得回应他的叹息,只是一味地跟学校发的课外社团报名表较劲。社团的名字大多颇有意趣而非白话的直奔主题,我们讨论了一小时的结果是:那个叫作“去远方”的社团应该是旅行社团吧,也许会讲一些旅行的故事或者安排假期夏令营。对于这个社团我和儿子都表示满意,他喜欢旅行,而我觉得不会多很多额外的作业。
周五的下午,因为国旗班和弦乐队的训练,每次我都要在差不多接近六点才能接到他。他各种累各种饿得瘫在车前座却顾不上吃我给他准备的点心,“你知道我们商量了半天决定的那个社团是干什么的么?它是一个理财社团!理财跟去远方有什么关系啊?!”好像是为了呼应他的疑问,唱机里响起汪峰的《生来彷徨》,儿子已经开始吃他的火腿鸡蛋三明治,一边口齿不清地问我,“彷徨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他彷徨就是像你现在这样,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他瞪着眼睛驳斥:“瞎说!我每天都要干无数的事,哪有时间彷徨?!”
关于0的问题,讨论一直还在继续,因为在儿子的课本里规定0是自然数。而我因为是1993年以前接受的小学教育,所以0自然也就不是自然数。如今,儿子的问题我已经不敢凭记忆给出答案,每一个问题都需要再三考证,似乎怎么说都有点问题。而自己的事情也多需要反复斟酌,似乎怎么做都是对的。一切果然充实的没有时间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