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乘坐法航飞往巴黎。网上订座时,我要了靠窗的位置。从上海浦东出发,经南京、合肥、郑州、太原、西安、包头、乌兰巴托、新西伯利亚。我很满意座位前的屏幕。在万米高空上,看着屏幕,飞过的地方,有时看得见,有时看不见。11个小时还要多一点的枯燥飞行,有影片有音乐,但我只看飞行路线图,无论到哪里,飞机的位置都明明白白告诉你,没有打闷包径直飞到目的地,把人放下就完了。
知情权,在天空中也没有被忽视。
进入初冬,大地上还有绿色的田野和树林,更多的是浅黄色的坡地和草原。天气很好,目力直达地面。南方尚有绿的生机,北方却已是一派枯黄的苍凉景致了。依稀能见蜿蜒纤细的河流,坦白曲直的公路,还有网格状的大块农田和矗立一方似的建筑民居。飞过去,慢慢地,一个由南至北的地理变化与地貌特征的图像显露无遗。
出境了。穿过乌兰巴托下面的沙漠地带,岩浆状的表层,白花花黑乎乎的空无一物。再往前,进入俄罗斯的新西伯利亚,豁然开朗,那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洲了。我努力往下瞧,有一条白色的绸带似的东西曲曲折折,这就是地球上最珍贵与生命直接有关的河流,它滋润万物,水不断流,命不该绝。尔后,依次为莫斯科、圣彼得堡。我拼尽眼力寻找公路、汽车、建筑,试图发现地下一切有生命的蠕动和迹象。
我们平时知道有海平线、地平线,殊不知其实还有天平线!天边有霓虹、彩霞,它们镶嵌在白云尽头的上方,金灿灿的,是没有一丝一毫遮拦的世界,美艳至极。此景只应天上有!
在飞机上,身体被托举到一个很高很特别的地方,眼界自然也高了,看出去的东西也不一样了。平展的白云,轻盈地淌过寂静的大地,繁华的城市,鸟瞰白纱般的云影下面挨个现身的田野、村庄、大山、沙漠,还有森林,无一不是恍若仙境。
长途飞行,在空中,仿佛没有了国界,只有一个天。飞了很久很久,困了就用瞌睡来解无聊。但是,醒来,我仍精神头十足地俯瞰大地,寻觅我浑浑噩噩在大地上没有的新鲜感觉。有时,需要几个钟头,才看见下面绿色影子,以及挥洒其间的细微的河流,或是看见光秃秃的群山之间的白色道路。我想找到它们去了哪里?终于我见到了,有一条路是通向远方山顶上的,开采,矿山,我似乎为自己在一万米以上发现了大地上的一个秘密而窃喜不已。毕竟,天上的判断,很难验证,这一回是确定了。我有点陶醉了。
飞机是凌驾于白云之上的。看远处、身旁、机翼下的大团大团的棉絮般泡沫似的云,块垒一样层层叠加,厚重得完完全全阻隔了与大地的关联。看它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表情的状况,我有点担心飞机怎么穿透下去降落跑道。然而,这只是外行瞎操心罢了,尽管困难重重但是办法多多,飞越、绕过,扶摇直上抑或跨跃俯冲,一眨眼,穿破云层的飞机就逍遥自在大展身手了,轻轻触地的一瞬,它便平稳的拥抱大地了。而此时,天空中的游子泛起感想,每一次归来,都是对上苍的感恩,交织着无限眷恋与依依惜别的情愫。
天空,再见。我会再来!
乘飞机到天上去看美景,这是我近年来产生的念头。当然,我尽可能地不放过每一次飞行的机会,让熟视无睹、倏忽消逝的身边美景,成为我生命中美好的记忆。天空是我经常去作客的地方,白云与我已经稔熟了,甚至我和颠簸震颤的气流也多次交手,从害怕到习惯,最后有点烦到轻蔑它了。不过,它们说真的都是我朋友,几乎每一次,哪个也没缺。它们都是我的朋友,陪伴左右,和我一起无数次飞过美丽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