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背去上班的包,必须装得下大号水杯、课本、笔袋、钱包和手机,这两年又增加了防雾霾的口罩。如此一来,包必须大、结实,有适当的间隔和内袋。朋友送的蓝白格纹崇明土布做的拎包古雅得很,然而一旦撑得满满,立刻就像中年发福的美人,原本纤细的轮廓被填满,秀气荡然无存。我也羡慕人家单手捏一个娇滴滴的手包就出门,不过终归是实用主义占了上风。成日里背个大包来来去去,活像六国贩骆驼的。
休息天背个类似和尚袋的棉布包,一面烟灰,一面是蓝绿格子,哪一面朝外依心情而定。这个袋子是一个设计服装的女子手工做的,一模一样的包,她一个我一个。看不出什么线条的中式袍子,披在她身上就是有一股气韵,背这样的包自然再合适不过,而我不过是图个轻快简便。
夏天里用的帆布袋是在名古屋的一家小店买的,白底上印着一圈紫色图案。付钱的时候店员微笑着问了一声:“孩子多大了?”我才醒悟这是给儿童用的袋子,玩具、水壶、遮阳帽什么都能往里放。果然,那年我背着它出去郊游,包里常常只放一瓶水、几个饭团,数张纸币和一块擦汗的小方巾。那一年袋子里没有装过手机,没有非联系不可的人、非牵挂不可的事,心里安稳平静。这样可以随时折成小方块的布包容易用上瘾。后来我又买过一个方形的棉布袋子,柔软的米黄布上,印着几只大雁,简净的笔触,用的是中国画里的淡墨和枯笔。这样的雁群,本该以淡蓝的天为底色,但以米黄做底,似乎更空寂,更符合我的审美。
用得最称心的包,是个奶咖色的单肩背包。斜挎在肩上,无论放在胸前背后都十分妥帖,像一只驯服的宠物稳稳地趴在那里。黄铜的搭扣和拉链,一直用了十几年,直到包底的两个角被磨穿。有一年,郑愁予先生来复旦开讲座,一个用旧了的背包搁在讲台上,看上去跟我的包竟然十分相似。这个写过“我达达的马蹄是个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的诗人,这个背包一定跟他走过无尽的山水,见过无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