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水内冷”发电机的研制过程，真正体现了通力协作、艰苦奋斗的精神。转子通水的空芯导线是弄堂小厂——协昌无缝钢管厂，用一只土熔炉、一台穿孔机和几台拉伸机解决的。转子导线震动渗水难题，是请汽车修理厂老师傅帮忙攻克的。经过100多天日夜奋战，17次设计大修改，90多次试验，上海和外地数不清的单位协作支援，当年10月27日，既是中国也是世界第一台12000千瓦“双水内冷”发电机诞生了。

　　在将这一喜讯报告市委领导之前，萧卡反复追问技术负责人：“是否绝对安全？”他在得到再一次的肯定回答后，才拨通了给市委领导的电话。这台发电机要送往南市发电厂合并发电，华东电力局负责人有些担忧，柯庆施亲自打电话做工作：“安全保证没有问题，发电若有毛病，厂里会帮你们修的。”发电机送往南市发电厂时，一路上披红挂绿。《解放日报》为此专门在头版套红，报道中有这样的豪言壮语：“外国有的，我们要有，外国没有的，我们也要有！”萧卡说，这是刘少奇亲自批准见报的。

　　对于这台发电机，后来有些议论。萧卡说，第一台运转几十天后发现了毛病，于是换了第二台，比较正常了。第一台经过检修，于1959年9月重新安装，也使用到了设计规定的年限。1958年12月，列宁格勒国际电机技术会议通过决议，正式写入中国首创这项技术。1960年2月，国务院发文批准广泛采用“双水内冷”发电机。因此，这是货真价实的“中国第一”。

　　执掌仪表电讯， 研制“红旗一号”

　　1958年9月，“双水内冷”发电机攻关正在紧锣密鼓之时，上海市委又任命萧卡为市电机局首任局长，负责全市电机工业的规划。当时，一项新技术正在全球迅速崛起，这就是无线电仪表工业。仅隔一年多，1959年12月，市里再度任命萧卡为市仪表电讯工业局首任局长。

　　新组建的仪表电讯局，基础更差。偌大的上海没有几家像样的仪表厂，以前的无线电行都是作坊式的，只能在弄堂里配配装装。首先是要解决厂房困难。当时，外滩有不少外国银行撤走了，一些纺织、卷烟厂也因外汇紧缺，没有进口原料而停产。这批闲置的大楼、厂房一时“名花无主”，萧卡就去找市领导游说，介绍苏联战时改民用工厂为兵工厂的历史经验。柯庆施同意拨出一部分老大楼和厂房给仪表电讯局，同时也批了一些资金，在漕河泾、虹口四达路等处建新厂。上海仪表电讯业后来发展很快，迅速成为国内该行业中的第一大局。

　　市委领导调萧卡去组建仪表电讯局，自有深远考虑。当年邓小平、李富春和聂荣臻元帅来上海时都曾关照，上海要优先发展仪表电讯工业，努力为国防服务。上海市委表示坚决落实中央指示精神。所以，萧卡就任新局长刚三个月，北京的国防工办副主任赵尔陆就带着无线电局、导弹局几个副局长来上海。他们会晤了萧卡，商谈了合作研制几类导弹的计划。这时，市委书记处书记陈丕显还特意找萧卡去，询问研制导弹的可能性。萧卡认真思考后回答，这项技术对上海来说也是空白，确实有难度，但他相信可以搞出来，因为上海的科技基础还是领先全国的。

　　此后，市委就派萧卡带一批技术干部，到北京等一些研制导弹的单位去考察。其间，萧卡等人得知中苏关系完全破裂，苏联撤走专家，中断提供资料，欲使中国的国防工业胎死腹中。对此他们十分愤慨。回到上海后，市委任命萧卡兼任市科委副主任，负责新成立的新技术办公室，调集一批专家建立设计室，开始了导弹研制的征程。

　　萧卡深感肩头的担子沉重。好在东风不断吹来，一是经周总理签署，中央批准了上海的研制计划；二是在南汇老港海边沙滩，中国第一枚探空火箭成功升天，毛泽东都看了实物复制品。火箭是导弹发射的动力，关系太密切了！当然困难也很大，除了技术难度外，还有“大跃进”造成的经济困境，科研经费拮据。面对现实，研制者实事求是地调整了计划，将几类导弹同时推进的方案，调整为先攻克“地对空”一种导弹。周恩来等中央领导批准了新方案。1961年的“八一”建军节，市委调集一批精兵强将，成立了上海市机电二局。市委书记处候补书记刘述周到会讲话，他传达了一句名言：“当了裤子，也要把导弹搞上去！”萧卡又荣幸地出任机电二局首任局长。

　　当年上海的导弹基地，选址在松江一片叫做横潦泾的荒原上，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小路进出。萧卡等陪市委领导陈丕显亲自去勘察拍板。起步之艰难，一言难尽。工程在土建中，设计就在帐篷里进行。由于国家经济困难，经费时断时续。最窘迫时，萧卡手上一分钱都没有。他去找分管副市长也没用，又一同去找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三个人拨算盘一笔账一笔账地轧，总算挤出200万元给他。柯庆施还答应给军委贺龙元帅打电话，请求支援500万元。那年春节，这个新组建的局连工资都发不出，是曹荻秋副市长批给60万元才解决的。因粮食、副食品供应紧张，筹建人员连饭也吃不饱，过年时工地食堂没有肉，萧卡亲自去找分管的副市长，结果也没辙，只能吃青菜。但当年参加建设的人员都不叫苦，憋着一股劲要把工程拿下来。萧卡亲眼看到许多动人的情景，真是既感动又心疼。

　　导弹研制的技术质量要求极高，往往精确到微米、丝米。有一个头发丝的故事流传很广，说是工程中有一根细丝，原先苏联是用俄罗斯姑娘的头发，但中国汉族姑娘的头发偏硬又脆，达不到指标要求，经过反复研究，决定用维吾尔族姑娘的头发。

　　由于导弹研制的技术要求高，时间又很紧迫，为此萧卡提出了一个可能犯大忌的请求。当时，按照“八字方针”进行经济调整，许多老技工被精简回乡。可是，导弹研制急需技工，萧卡向分管市领导要求调回那些已经回乡的技工。那位领导很紧张，说这是违背中央精神的。萧卡又去找柯庆施，柯庆施以华东局的名义批准了萧卡的请求。于是，萧卡派一位副局长前往江苏、浙江、江西，调回了600名4级以上技工，400人到总装厂，200人到配套厂。这些能工巧匠为中国导弹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1964年初的一次市委会议上，萧卡正在汇报上年聂荣臻元帅派人来上海落实导弹研制进度的情况，柯庆施十分严肃地下了一道命令：“萧卡，导弹必须在今年试制出来，12月31日12时前不出来，我找你算账！”虽然进度已有安排，但萧卡仍感觉压力巨大。他当即提出几项请求，柯庆施当场答复批准。当晚回到局里，萧卡立即层层动员，整个项目包括基建，都如箭在弦上。

　　然而就在这个关口，偏偏出了意想不到的纰漏。当年10月的一天，萧卡正在总安装厂出席会议，突然，焊接车间主任冲进会议室，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报告，一名技术非常高超的焊接工，在滚焊铝镁合金的导弹三舱时，由于太紧张，加上焊接设备温度调节不稳定，一不留心竟将舱体烧穿了。

　　《“导弹之叔”萧卡风云历程》（3）见本报明天C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