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可谁能想到:老妻如母,老头儿在她心里也是个宝哩!
我和老妻相差6岁,按命相之说,“犯六冲”,难免磕磕碰碰;我俩却相扶相携走过了43年,应该是“六合”。想当初,我在小学训蒙童,她在家乡种庄稼。经乡亲撮合,“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不久,家乡征地,妻子进了纺织厂。我在“姑苏城外寒山寺”隔壁的小学上课。她在无锡厂里“三班倒”。“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婚后14年,我才调回无锡,一家团聚。经过风雨历练,彼此对家庭和谐当然格外珍惜。
我俩各尽所能,分工合作。儿女功课归我督促;家里买洗烧由她负责。我在机关工作,早出晚归。每次晚餐,妻再三叮嘱女儿:“筷下留情,给你爸爸多留些菜。”黄昏时分,儿女做作业,我灯下笔耕。妻轻轻带上房门,电视机音量尽量放低。我56岁左目突然失明,住院动手术。妻子陪伴我五日五夜,未曾好好合眼。“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岂能无动于衷?她却一再宽慰我:“谁能没有病痛?痛痒相关才是夫妻。”出院不久,我办了“退养”手续。她不计多少收入,多次开导我:“健康第一!”
退休后,我俩回到乡居,安度晚景。当年老屋东倒西歪。折旧盖新,借贷备料、挑砖运瓦、打下手、做小工……都由她咬紧牙关,一包到底。她体恤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未让我伤筋动骨。如今,我能在家乡青山绿水间读书、笔耕,全靠老妻照顾体贴。老来,我视力每况愈下,最怕进城车水马龙。老妻挽着我的手臂,随时提醒:“脚下踏稳,慢一点不要紧。”她仿佛成了我的拐棍。说来脸红,我有前列腺炎,内裤常常湿漉漉的。老妻常催我勤洗澡,勤换衣,赶紧帮我洗干净,好比母亲给婴儿洗尿布,阿要难为情?老妻还很勤恳,地头种蔬菜,院中养鸡鸭,门口栽果树。我叫她劳逸结合,不能太劳累。她笑道:“没有我吃辛吃苦,你哪来天天吃到‘绿色食品’?”说到底,还不是对我关心?
零零碎碎,鸡毛蒜皮,柴米夫妻的感情,就体现在日常琐事的点点滴滴之中。从结婚到白首偕老,我才渐渐悟出:“少年夫妻老来伴”,最可贵的便是老妻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应。世上除了母亲和老妻,谁能做到这一点?我说“老妻之母”,谅必诸位读者也会引起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