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建立之后,不仅承袭了“左祖右社”的规制,还在国家殿堂的装饰上倾尽心力,流传至今的以《江山如此多娇》为代表的一批作品都标志了高峰所在,看看当时的阵容无一不是公认的大家,哪有江湖画家染指的可能(关键是江湖画家根本不去想,而现在是努力去想)。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的首都机场壁画群,那种代表国家艺术形象的公共艺术工程,依然在主流的层面上表现出国家的特征。现在的情况逆转,随着主流画坛的日益江湖化,江湖画家中既有帽子戴得很端正的正规军,也有帽子歪戴着的杂牌军和民团,一大批劣质中国画涌进了国家殿堂,改变了国家殿堂的艺术形象,也降低了国家殿堂的尊严。今天谁来主导国家殿堂的装饰,哪些位置该挂画?挂什么样的画?挂谁的画?应该建立基本的章法,因为国家殿堂和国家机构不同于星级酒店,应该有着代表国家的艺术形象。显然,教育的缺失在今天已经表露出来,否则,那种恶俗的牡丹和山水如何能够堂而皇之?
公共空间的艺术作品基本上都是专业定制,既有题材的考量,也有形式的安排,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拿牡丹来说,画家通常所画只是四尺八尺而已,花不过碗口大,但到了殿堂之中,几倍几十倍于平常,如果还是四尺八尺的气局,那花就要画到脸盆大以上,如此的不堪可以想象。牡丹是中国花鸟画中比较难画的题材,往往是上手即俗。虽然有“花开富贵”的寓意,那是民间的期盼,与文人的理想还是有距离,文人还是以梅兰竹菊为主体。尽管吴昌硕、齐白石、陈半丁、刘海粟等都有过牡丹题材的作品,显现出大师的不同一般就在于没有俗气,把俗的画成雅的。而当代缺少这样的高手,而有的能够画满纸牡丹而不俗的则少之又少。因此,国家殿堂中挂大幅的满纸牡丹要慎之又慎。
传统中国画有它的局限性,如何在公共空间中呈现是传统艺术走向现代化的考验,经历20世纪中期的发展,有其成功的经验,然而,当下的不足是人的问题,有兵无帅;公共性的问题是教育的不足,审美教育的严重缺失。因此,它继续考验传统中国画的当代发展,同时也在考验当代中国社会的审美。
(节选自2016年9月12日《文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