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曾彦修老师是在2000年9月12日于江苏无锡举行的纪念张闻天诞生100周年——“张闻天同志生平与思想研讨会”上。那天与会者很多,又没人专门引见。因此,我认识了曾老,但他没有认识我。不过,会议期间,大会主席突然宣布说:“今天,刘英大姐有点事,要提早一些走,但机会难得啊,请大家马上到大门口集合,一起合影留念吧。”于是,与会代表都去拍照,便留下了一帧很珍贵的集体合影的照片。其中,第一排坐最中间的当然是刘英同志;曾老是第一排左起第9人;我是第三排右起第7人。
第二天,会议组织学术讨论。曾老和何方、萧扬、张培森、程中原等依次坐在主席台的一侧。我坐在主席台外围第一排的首席。因此,我的坐位距离曾老不很远。但那一天,何老发言了,曾老没发言。因此,令人尊敬的他还是没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不过,从衣着来看,发现曾老是一个很朴素的老同志,参加如此隆重的张闻天同志的百年庆典,穿的衣服好像仍然只是七成新。或许,这是“延安人”在衣着方面的一个重要特征吧。
无锡的会议结束后,大约在9月底,刘英同志提出要来上海浦东张闻天故居探亲。曾老便说:“师母探亲,我们一起奉陪吧。”因此,曾老和张闻天文集传记组的何方、萧扬、张培森、张青叶等老师坐一辆面包车都到了张闻天故居。而那时的张闻天同志的生平陈列就布展在故居的东厢房内。于是,当刘英等人在细看张闻天生平陈列时,曾老等几个随行而来的老同志就在故居东厢房的客堂里随意而站,有感而发,高谈阔论了。曾老说:
“过去,都说张闻天是一个理论家,仔细想来,很不合适。因为,理论家一词,似乎太偏重于‘政治’,再被康生等人在‘文革’中那么一搞,这一个概念,真的相当‘臭’了。再说,这概念也很不规范,根本没法和国际接轨啊。正确的表达应该是:张闻天同志是一位卓越的思想家。因为,张闻天已经具备了作为杰出思想家的三个基本条件。第一,他的思想具有独立性,不随风倒,不人云亦云,更不阿谀奉承。第二,他的思想具有独创性。他有分析,有见地,思想深刻,自成体系。第三,他的思想富有批判性。新思想必然是在同旧思想的激烈斗争中产生的。如果一个人,总是希望做一个好好先生,没有一点锋芒,没有一点批判性,没有一点斗争精神,那他这个人,就是苦斗一生,还是注定成不了一个很优秀的思想家的。”
曾老一边谈,一边笑,一边用手比划着,文质彬彬,思路清晰。其他的几个老同志,一边听他讲,一边频频点头,表示非常赞同他的这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我长期在故居工作,但这是第一次听说张闻天同志曾经是一位很了不得的思想家。因此,不禁暗服曾老的高论,并在这样一个非常特别的时间、地点,把曾老的重要一席谈,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十日谈
冬至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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