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俏吃香的化妆品
热衷于社区文艺活动的姚臻是在1980年当上新娘的,她记得那个年代结婚,亲戚朋友所送上的新婚贺礼大多是花瓶、脸盆、热水瓶等一些日用品,而在所有的新婚礼物中,她最喜欢的就是一套精致亮眼的化妆品。那时化妆品成为了新房里最亮丽的装饰品,这是那个年代的特色。上海年轻人结婚,新房里即使没有冰箱彩电,但是拥有一套化妆品礼盒,也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情。
1968年就进入上海家化厂的王忆瑛老人还记得,改革开放后,她所在的上海家化厂生产的化妆品进入了国内的市场,很多化妆品在百货商店里不但畅销,而且紧俏。于是在化妆品厂工作的王忆瑛在朋友中间也变得吃香起来。她回忆说:“1980年代以后结婚的年轻人,她一定要买一套蓓蕾的、露美的化妆品。就是要结婚了,这套化妆品一定要放在家里,人家来了以后很羡慕的。这套化妆品比较齐,它里面的化妆水,还有唇膏、粉饼,新娘化妆都齐了。谁结婚了给她买一套,她们是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外面那个时候买一套是很贵很贵的。买一套送去也是很有面子的,那个时候有一套化妆品是很稀奇的。”
对于刚开始改革开放的中国来说,化妆品还是个稀罕的东西。邵隆图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研发中国第一套全套化妆品的情形:“1980年1月3日,刚刚过好元旦,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国家经委、轻工业部都下达了一个指令性的任务,就是要搞一套中国全套的化妆品。这时候我们原子弹已经上天了,高科技都已经不少了,就是没有一套化妆品。”而当这一套化妆品走进普通中国老百姓家的时候,它也曾经作为国礼由上海市政府送给当年访华的美国总统里根的夫人南希。
尽管成套的化妆品生产出来了,但是很多人都还不会用,仅仅把它作为梳妆台上的摆设。于是在那些年,上海女青年们最热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学化妆。
暗香浮动别样智慧
1972年,意大利著名电影导演安东尼奥尼带领的摄影队来上海拍摄新闻影片。在他们的镜头里,上海人衣着很简单,穿戴很简朴,灰、白、蓝就是当年这座城市的色彩。那时的上海女人都是素面朝天,美容化妆似乎和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在那个香水被批判为资产阶级香风毒气的年代,上海女人的爱美欲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聪明智慧的上海女人总会找到巧妙的办法让自己成为人群中的一道风景,她们用火柴当眉笔,用自制的火夹来卷发。
吴华芳阿姨也用过这样的小妙招:“我们老早用自来火。就是火柴一划,划好以后,给它烧掉一些,熄灭后前头一段不是有一点炭质的嘛。就拿这个来画眉毛,这个画出来呢,很自然很自然的。”
那个年代,上海很多的弄堂里都没有煤气,家家户户都是烧煤球炉子。而弄堂里的很多女孩子都用自制的火钳或者火夹在煤球炉上烧热以后来卷头发烫刘海,因为那时候,上海的理发店里是不允许烫头发的。当作家马尚龙还是小男孩的时候,就看到过弄堂里的女孩子在煤球炉上烫头发。他称之为火上的功夫:
“一个小姑娘大凡用过这种火钳的,她的师傅一定是她的母亲,或者是她的姐姐,是母亲和姐姐言传身教。这真的是考验上海女人能否成为合格的上海女人的一个火上的功夫。这个火钳要在火上放的话,你不能时间太久。不能太热,如果太热的话,头发一定会焦掉的。但你也不能太冷,如果太冷的话,它卷不起来。而且在卷的时候,你手势一定要很干净利落。不能碰到头皮,如果碰到,头皮要烧焦的。”
那些年里在煤球炉子边上用火钳来卷烫头发,就像一个厨师做美食那样是要掌握火候的,在那个美丽不被允许的年代里,上海的女人们还是向往着美丽。马尚龙认为,这是上海女人非常了不起的一点。美和钱无关,你有钱可以美,我没有钱也可以美。这么一种生活的态度,生活的能力,才是被全国人民所津津乐道的一种上海女性。
如今年逾花甲的胡绍铭也是上海家化厂的老职工,那时候他在厂里负责广告业务。他记得当年不但在广播、电视、报纸上做各种美容化妆品的广告,厂里还成立了美容队,搞了美容热线电话,去普及美容知识,传授化妆技巧:“他们更多关心的就是我们美容队的美容知识的普及,那么我们当时设立了一个美容热线电话,那也是走得很前面的。第一条,全天候的,甚至于后来扩大到365天,就是每个节假日也有人值班。第二个就是美容队下基层,当时最多的就是大学,还有工厂、机关,就是美容队一个现场的美容示范表演,怎么保护皮肤,当时很受欢迎啊。”
精致优雅永恒追求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开辟了四个经济特区,很多上海人涌向了深圳特区的沙头角中英街,他们最感兴趣的商品就是香皂、洗发露和丝袜等,而且大包小包买回家。那个年代风从南方来,很多上海的个体户小商贩从深圳、广州等城市批发采购各种衣服和化妆品,在上海的华亭路上摆摊叫卖,使得上海这条本不出名的小马路成了热闹非凡的时尚街。
也就是从1980年代初期起,上海人的文化生活中兴起了摄影热,而且彩色照片取代了黑白照片。拍彩照上镜头,女孩子们自然要精心地美容化妆一番。大约就是从那时起,上海女性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总会放一支唇膏,一盒面霜。
当各种美容化妆品大量充斥市场时,多数的上海女人都很会打扮自己,她们绝不会把自己的脸当成各种色彩的调色板,她们追求的是一个雅,把握的是一个度。如果谁的化妆过于浓艳,她们就会用“乡气”这个词,来表达不喜欢。
在上海,如果说一个女人很精致优雅,这或许就算是很高的评价了。而要做一个精致优雅的女人,就要先从精致优雅的美容化妆做起。马尚龙为此想出了一个词,来形容他心目中精致优雅的上海女人:“我曾经用‘适宜’两个字来形容上海女人,既形容上海女人的一种内心的文化,也形容上海女人一种外在的打扮。适宜这个词,其实就是一个恰到好处的意思。我觉得就是说上海女人她可以把自己往恰到好处的这个方向去打扮。”
人追求优雅的生活、追求美丽是永无止境的。在上海这座浪漫的城市里,打扮精致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精心地呵护着自己的美丽和优雅。爱美的上海女人也成为了这座城市永恒的风景。
摘自《档案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