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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6月03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夭折英才说吴朴
韩天衡 张炜羽
■ 吴朴堂篆刻“风景这边独好”
  ◆ 韩天衡 张炜羽

  建国后海上印坛的“三驾马车”中,单晓天、方去疾因无“历史问题”避免了历次政治运动的冲击,而王福厂的得意弟子吴朴却没有如此幸运,当“文革”狂潮掀起时,即横遭莫须有的揭发和批判,儒雅高洁的吴朴因无法忍受这些无端的罪名,以死抗争,洗刷清白。

  吴朴(1922—1966),字朴堂,号厚盦,别署味灯室。浙江绍兴人。其叔祖即为西泠印社创始人吴隐。吴朴少年时在沪读书,“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一度逃难,未几仍回上海,拜王福厂为师。越岁移居杭州,为生计所迫悬润治印。后往来于沪杭之间,时向福老请益,不数年已得浙派与麋研之神韵。福老见弟子有成,欣喜无比,1941年初夏为其重订印例,极力推挽,时吴朴年仅弱冠。1946年6月,经福老作伐,吴朴娶其侄孙女王智珠为妻。因王氏出之书香之家,善书工画,吴氏伉俪风雅同调,鸾凤和鸣。新婚不久,国民政府印铸局派专员来沪敦请福老再次出山,年迈淡泊的福老便推荐吴朴出任印铸局技正一职。在南京吴朴与临海印人徐文镜同处一科室,专事政府官印的印模篆稿。

  建国后经福老旧友陈叔通之介,一度失业的吴朴被安排至上海市文管会古物部工作。1960年9月,市文管会与上海博物馆在河南南路中汇大厦合署办公,吴朴入博物馆征集编目组,接触到了丰富多彩的馆藏品,令其眼界大开,尤其是对历朝历代古文字资料的研究和对馆藏古印的考释、整理,对其日后篆刻创作的多头探索影响颇深。此外吴朴又与契友单晓天、方去疾合刻了《养猪印谱》等多部充满时代气息的印谱,引起社会各界的瞩目。然而正值创作黄金年龄的吴朴,在1966年6月的一天,忽被眼前突如其来,铺天盖地,揭露其所谓严重历史问题的“文革”大字报所震悸,也瞬间击垮了他,至寓所后便绝望地吞药自尽,年仅四十五岁,成为印人中受“文革”屈死的第一人。

  吴朴篆刻初宗西泠诸子,尤嗜陈鸿寿、赵之琛,后在王福厂的精心指导下,由浙派上溯周秦两汉,近涉赵之谦、吴昌硕、胡钁等名家,还善于博取历代文字入印,如两汉碑额镜铭、瓦当简牍、吴《天发神谶碑》及魏碑、唐经等,皆能得心应手,甚至偶仿与自己印风大相径庭的齐白石作品,足见其视野与胸襟之开阔,实为福老门下之翘楚。至上世纪六十年代前期,吴朴已有意识地逐渐突破福老印艺之范畴,并独具慧眼地将汉晋简牍引入边款创作中,令人耳目一新。

  吴朴也具有超人的传古意识,曾毕两年之功,选摹各家所藏的战国朱文小玺精品四百余钮。当王福厂见到这批不爽毫厘、几可乱真的小玺时,大为赞叹,称为:“模仿之精,惟妙惟肖,神采奕奕,几欲乱真,功力之深,自能过人。”宣和印社方节盦见之也自告奋勇地将这批小玺编拓成册,于1945年秋辑为《小鉨汇存》四册,见者皆叹为奇迹,原石今皆在西泠印社。建国后上海及各地新设博物馆、图书馆颇夥,需作馆内书画藏品及藏书印之属,也大多出自吴朴之手。诸印全部采用细朱文形式,秀润雅静,精工匀落,足与王福厂、陈巨来并驾齐驱。田家英曾受中央委托,请吴朴为毛泽东主席篆刻“毛氏藏书”印,吴氏以传统的元朱文形式精心为之,深得毛主席欣赏。倘若天假其年,以其博识与功力,奇才异能的吴朴在印坛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但历史是无法假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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