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巴黎的吉美博物馆我来过多次,但每次都有如新般感受。2010年,我曾被那里一件柬埔寨11世纪吴哥石雕佛身残件深深打动,这形象常常在我脑海里出现并常常与宋代梅瓶的形象重叠,这是我作品“文君瓶”的源头。
今天再来,重逢旧友般亲切。不再为看全作品而急于追赶“新鲜”和数量,挑些自己喜欢的作品慢慢对视,多给些时间,从容安享岁月与文明的光影流转。博物馆里奢侈的藏品多到密集性陈列,但灯光的讲究和空间的精心分割依然体现了对展品的尊重与敬畏。伫立环视,专注于一物一器的个体,忽略别的作品的“打扰”,“听”出些不同的声音。
一层大厅主要是吴哥雕刻艺术,件件精彩,真正让我感动的却是几件残品,尤其是前面我提到的那件佛身。这件近似中国北魏时期的雕刻,我每次来都会珍惜与它的重逢,远看近观细察,总想寻些与上次的不同感悟。那刀刻的线条穿越千年仍是清晰自信,如理性光耀闪烁的诗句般排列。那么规律又简单的线条,怎就在这样一件不大的雕刻里,似概括了造型真理般让我觉出无限的美?那简而又简的外形也是如此得妙到极处,那不易察觉的一点点外形飘动一定是在了人与神的边界。饱满却毫无脂肪,健康得脱俗的腹部似乎在呼吸着。残断处所带来的美也是惊如天作。往上的圆弧留下自然的凹凸痕迹,与雕刻的线呼应得如此之好。虽是残品,却让我无法想象她的过去是怎样的一件完整品?又是怎样的另一段可以配得上如此的身形?
总是有冲动要告诉博物馆,应为此件作品单设空间,不应放在这拐角的台子上,让它成为其它艺术的陪伴。但又一想,并非有多少人会如此用心于一件残品,在这到处是“完整”的空间里。
二楼有太多的中国藏品,上楼梯处的外墙摆有两件汉代陶马,柔和的灯光从下面照着,一大一小,样子极其得意。我常常会因为被艺术感染而想象创作它们的人和时代并无限向往。马的头与身就是这样的一条线的起伏就将圆浑、健硕和在主人面前的顽皮与邀宠之态尽数勾勒,这是一个真正的浪漫时代里才有的气息。这样的艺术不太可能仅仅是通过学习临摹就会得到,就像无论你们怎样去学达芬奇也无法让作品显出“文艺复兴”的生气。
这里收藏的敦煌壁画也是极值得细细浏览的。
吉美博物馆又叫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主要是以亚洲宗教文化为收藏、研究、展览的机构。Musée Guimet是由里昂工业家爱米尔·吉美(Emile Guimet)于1889建立。其中中国艺术品收藏就逾两万件。
现在信息无碍,暂时不能来吉美的也可在网上查看大量精彩的收藏,这使我感慨,我们可以幸福地看到。
2017.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