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会“方便”吗？

　　苏珊用中文说的话，弗兰克并没听懂，姗德拉也并不生气，反倒觉得多一个听众更来劲：“一个小笼就是一件艺术品，可以入口的艺术品。而吃小笼也另有讲究，考验的是使用筷子的水平。轻了，夹不起来；重了，容易把皮戳破。必须拎住头上的一点尖尖，慢慢提起来。最关键的一步，看好了——先咬一小口，把里面的汁水吮吸出来，然后再吃。”

　　弗兰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睁大眼睛，嘴巴张开成O形，明显跟不上节奏。

　　“算了，只是说也说不清楚，总之，以后有机会让你尝试一遍。”姗德拉只好这样总结。

　　她这边在从容不迫地示范，那边已经有好几个小笼包从弗兰克的筷子上掉了下来。

　　苏珊侠义心起，用中文笑骂她的闺蜜：“你调戏人家呢？去，一边儿待着去！别欺负老实人了！”又转向弗兰克，和颜悦色地说：“来，弗兰克，我教你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先放一会儿等它凉一点儿，然后整个儿放进嘴里，闭上嘴咬，汁水就不会漏出来。筷子不方便可以用调羹。”说罢她演示了一个，弗兰克如法炮制居然很顺利。他对苏珊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这家餐厅物美价廉，许多同事都来这里吃午饭。麦克和史黛拉也在这里就餐，看到姗德拉这桌气氛很是欢乐，便忍不住来轧一脚。史黛拉端着一杯奶茶，扭着腰过来：“Hi！两位美女！嘎开心啊？聊啥呢？”

　　姗德拉回头看到“销售部第一狐狸精”，故意勾引她：“肯定是开心事咯。美女，要不要一起啊？”

　　“我已经吃好了，可以一起坐坐。只要帅哥不反对哦。”说这句时史黛拉的一张俏脸对着弗兰克。

　　不劳姗德拉翻译，聪明的弗兰克立刻识相地表示“欢迎美女大驾光临”，并对美女的“抽样调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知帅哥的身份后，史黛拉开心地表示：“日后我们去美国，希望帅哥能尽地主之谊给予方便哦。”史黛拉的英文水平有限，经常一大半中文掺杂两个英文单词。弗兰克连蒙带猜不得要领，又不敢问。

　　正说着，麦克起身说要去“方便”一下。

　　重复两遍的发音让弗兰克捉住了端倪，他悄悄向姗德拉讨教：“‘方便’是什么意思？”

　　“这位美女说的‘方便’是便利的意思，她是希望将来去美国的时候，你能帮助她让她感到便利；刚才男士说的‘方便’呢，”第一时间在脑海里蹦出来的词居然是“更衣”！姗德拉正考虑如何把这不雅观的人类需求委婉地告诉他，心直口快的苏珊早被她的吞吞吐吐憋坏了，抢着说：“‘方便’就是上厕所。”

　　弗兰克立即恍然大悟。姗德拉甘拜下风。苏珊就是这么痛快，一针见血，一举到位。

　　美女史黛拉不畏艰险继续提出：“听姗德拉说你已经在‘新天地’租好了办公室，下次你方便时我可以去参观吗？”

　　弗兰克愕然：这是什么癖好啊？怎么能在“方便”时参观呢？

　　美女很识趣地给自己找台阶：“那在你方便时，我请你吃饭吧。”

　　弗兰克晕倒。

　　美女标准一降再降：“或者，在你我都方便时，一起坐坐？”

　　看弗兰克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苏珊侠女范儿重新上身，她瞪视着那只“狐狸精”，一副“张天师”派头：“妖精！你故意的吧！赶紧打住，别太过分了。再乱说我可不乐意了啊！小心我收了你！”

　　苏珊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她就见不得别人欺负这个老外。也许，是刚到上海的弗兰克，让她想起了自己刚来上海打拼时的情形。直到后来，她遇见了姗德拉，一个说话举止都扭扭捏捏的本地女孩子，“一把年纪了还装嫩，天天嗲兮兮的”。“女汉子”毫不客气地嘲笑她看不惯的“软妹子”。可是后来，她们居然化敌为友成了闺蜜，与那些苏珊认识的上海女孩不一样，姗德拉“嗲兮兮”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真诚善良的心。她们不仅是朋友，还是姐妹，有情谊的姐妹。她要罩着她。

　　今天，她是第二次产生这种保护欲望，还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歪果仁”。她和他没有前尘往事，却由某种东西牵扯着，滋生了一丝丝微妙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