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是风叫醒的。一看对面悬在大衣柜上的挂钟,还不到三点!
黑夜中,硬是被它活活晃醒了!
这股风,挺像自来熟的一位陌生朋友,顺着北方俄罗斯高峻的山脉,奔过白雪皑皑的内蒙古草原,直插华北,越过黄河、淮河,又经由合肥被大雪压垮了的那些公交候车亭,扑到了我的窗外!
它带着一股子倔劲,使劲地晃动着窗棂,让玻璃们都吓得哗啦啦地颤抖,可怜巴巴地尖叫求饶。
我醒了,残存的睡意朦胧全无,听着它在窗外呼呼大叫。
房内的空调没开,却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因为有电热毯。静静的房间仿佛依偎在整个大上海怀里,充满了带有朝气的温度。
这股风尽管来势汹汹,一阵接一阵地隔着玻璃呼叫,但似乎多少懂点礼貌,尽量压低着嗓门。脑子里在映现着昨晚的央视天气预报。屏幕上,那一把把小刷子般的气象符号,像英雄胸前的密集奖章,斜挎在中国版图的右手边。这一回,算是又预测准了!
这情景似曾相识啊。50年前,在淮北淮河湾边一座叫后杨村的牛棚里,刚落户的知青们蜷缩在一尺厚的麦穰上,也是听着北风隔着稻草门帘子呼叫,还不时地挤进来伸向躲在土坯床上的我们,很吓人的。好在旁边的黄牛、马匹给我们壮胆,根本不理睬北风的这一套下马威,一边照旧不紧不慢地咀嚼着草料豆饼,一边喷着粗气,给我们暂时安歇的牛棚里打足了御寒的暖气……
现在的淮北农村应该早就没有了生产队的集中牛棚,草屋也换成了一排排石头砌到顶的瓦房。五叔五婶还健在吗?二傻子娶成了媳妇没有?小队长小队会计这对活宝现在又做啥子买卖了?
我问北来的风,它呜呜呼呼,像个舌短的汉子,说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