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上海刘海粟美术馆在黄山举办的“刘海粟十上黄山文献展”,其中有一个论坛议题是“人文中国与乡村振兴”,讨论的是艺术乡建话题。由于黄山这样的地理位置,又是与江南文化联系在一起的,让我想起了黄宾虹说过的 “无山不美,无水不秀”的赞美词。如何使它生产出文化内容以提升生活与环境质量,而不浪费这样的自然之美,当然与目前的各种乡建话题有关了。
艺术乡建是近年来由于艺术家在乡村的实践而在理论讨论中形成的概念。随着艺术向前发展,从山水画到“社会就是雕塑”,当代艺术家中已经有不少的艺术乡建案例和研讨,有些还非常地跨学科。艺术乡建已经不是一个艺术内部话题,它更是一个社会实践,或者是将自己的社会实践倡导出新的当代艺术的理论,正如我提出的“每一个人持续地做一次义工,这就是艺术!”2013年启动的山西太行山中的许村艺术助学项目,到今天为止仍然是一个典型。中国和西方的当代艺术家共同参与,助学内容有绘画、钢琴和英语等,艺术家将乡建本身当作自己的作品来做并形成非营利属性。
我在“上戏现象”课题的历史渊源中将熊佛西与他的乡村戏剧作为第一个研究对象。熊佛西的乡村戏剧就是将西方戏剧与中国乡村戏进行互动编导,这份遗产在今天格外需要转而为新的实验,就像我们将非遗内容在当代情境中形成的展览和对话关系那样,通过当代艺术来进行文化乡建也就变成了当代艺术家自然长出来的一项工作了。
在这次黄山的论坛上,还有“乡建与制度思考”和“乡建产业与运营”研讨版块。当艺术小镇没有实质性的发展,田园综合体难以引入文化内容,并且文旅产业需要创新的时候,当代艺术可能成为了乡村商业体中的纽带,这种艺术不是创作一件作品或者陈列一件作品,而是一种艺术行动的总称。艺术家在实践时释放出来的各种可能性远远超出艺术范围,让他们更像人类学、民俗学、社会学的先前探路者。艺术家开路先锋的性格在乡建中得以呈现,偏远地区更能吸引这些艺术家去,并且能从公益的角度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
借助“艺术乡建”组合专家学者是我们当下的活动方式,它确实也证明了当下的艺术是小组制和跨学科的,包括对乡村的制度建设和乡村的商业投资与运营甚至到乡村金融投资主体的形成。“江南一带”是我在2017年设的展览主题,“重返费孝通之路”是要配套的论坛主题,而我的“艺术乡建”逐步从中国的僻远地区回到上海乡村就是在这样的语境中形成的。比如正在进行中的“艺术踏青”项目,它既是一个“2019新绘画”展览的公共教育项目启动,也是接着2018年罗泾的“边跑边艺术”艺术乡建实践经验,而直接将上海郊游的概念提示了出来。当郊游有了艺术内容,这样的乡村既能为市民提供文化郊游,也可以为当地乡村注入来往人群,以形成传统与当下、乡村与都市中的对话关系。
“艺术乡建”不会是大规模的社会改造,但它可以进行最接地气的沟通和逐步发展出因地制宜的乡建提案。在上海周边地区如何乡建,这是 “人文中国与艺术乡建”论坛上的重点,其中的朱家角案例和奉贤的儿童教育乡村基地的案例分享,都来源于这些一线的产业投资与运营方。在这样的田园综合体和旅游商业综合体中,确实是需要从一开始就要有艺术内容。乡建中重要的二产转型到三产文创本来就与艺术创意结合得越来越紧密,甚至可以说这是从艺术乡建到乡建艺术的转型。
从上世纪20年代中国开始乡村的城市畅想,到当代的“城乡中国”中的乡村与都市二重唱互动,艺术是一种相对可靠和最低成本的试探。当今中国乡村问题远远比费孝通时代的课题要复杂得多,而且艺术家们是“行动的费孝通”而不只是希望结出费孝通式的学术成果。当下“江南一带”的乡村经济需要当下的社会学行动,而不只是纯粹的传统的田野调查式的研究。通过“艺术乡建”我们可以重温费孝通的发展社会学,当这两者高度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足以成为新社会学理论,并在新社会学理论上替艺术家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