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关将近,我的大姐会买回来几卷帖子(彩色纸),端出她的纸盒,从里拿出往年的窗花样品,一般是夹在我用过的旧书本里面,和包着几层油纸的小剪刀,坐到炕头准备剪窗花。
根据喜好从珍藏的窗花中挑选一些样品出来,有时也去邻家姐妹家里交换部分样品,如还不够满意,就自己创作几幅。待窗花样品确定,大姐会把样品贴在红的绿的黄的帖子背面,固定,再把煤油灯芯挑大一些,让它冒出黑黑的烟来,把样品一面在油灯上的黑烟里进行熏制。
等到样品和帖子背面完全熏黑,大姐取下样品,一个完整的图案就会显现在帖子的背面。大姐坐在炕头,从容优雅,照这个图形镂空裁剪,花剪翻飞间,红红绿绿的碎纸屑纷纷飞落,如同变魔术似的,一张张漂亮的窗花就这样诞生了。
大姐剪的窗花真好看,常常以独具风格的锯齿缘、弯弯的月牙、镰刀纹、锅纹和内圆外方构图,内容有鱼跃龙门、公鸡打鸣、花开富贵、不老青松、傲雪寒梅、斜阳草树、喜鹊闹春、麻姑献寿、鸳鸯戏水、狮子滚绣球、富贵有余、五谷丰登、二龙戏珠等各类人物、花鸟、吉祥图案……真是栩栩如生,应有尽有。
我家上房是三间大瓦房,坐南面北,墙壁用胡基(一种用长方形木框装了湿土,再用石锤砸实晒干而成的土坯)垒砌。内外墙皮用拌了麦秸的湿泥抹平压光,母亲从野外土壕拣回上等白土,兑水和泥,又用这稀泥将墙面刷了,干后白生生的既干净又好看。
腊月二十七八,大姐撕去窗棂旧的糊纸,端水擦洗木格条子里里外外、角角落落,一年积攒的灰尘似乎都已去除,熬好糨糊,拿来薄薄的白纸先贴上去,这时就可以贴窗花了。大姐心细如丝,抹糨糊时,绝不在窗花上留下一个小面疙瘩,接缝放在窗棂木条上,站在地上看,完全看不见。
雪白的窗纸、花花绿绿的窗花,鲜艳夺目,屋里屋外显得精精神神,焕然一新。阳光照在窗户上,屋里显得又亮堂又红火。五颜六色的窗花在木格子窗户上怒放,素雅古朴,绚丽热烈,盛开出乡村特有的喜庆和吉祥,点亮人们心中对美好日子的向往和希冀。
现在木格窗户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大门大窗,手工裁剪的窗花几乎“绝迹”了,现代版的机制“窗花”品种繁多,更加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