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人喜欢吃螺蛳,还有一样动物也喜欢吃,那就是蟹,确切地说是大闸蟹。
食蟹季节,如果你到巴城乃至阳澄湖等地,会看到蟹农卖蟹的同时,还卖大鳊鱼和螺蛳。很多人立马会作出一个判断——蟹、鳊鱼、螺蛳,是处在共生状态。这自然也没错,在一条河里,三样东西确实是同时存在着的。可是,共生的水产很多,为什么是它们三个?其实,蟹农门槛精得很。鳊鱼大多是自己圈养的,不去说了;那螺蛳呢?告诉你:除了卖给顾客,绝大部分是喂给蟹吃的!
蟹农才不会自己养殖螺蛳呢。因为螺蛳是大闸蟹的美食,蟹农们得从专门的螺蛳供应商那里进货。一般来说,螺蛳分成两种:一种专供大闸蟹吃的小螺蛳;另一种专供喜欢吃的食客准备的大螺蛳。蟹农从供应商进专供大闸蟹吃的货,同时也顺便进一些顾客感兴趣的货。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做螺蛳生意,而并不是如你想象的只是将剩余的螺蛳出尽罢了。由于一般人往往以为蟹农在捕蟹的同时顺便捞些螺蛳来卖,货色肯定新鲜并且价格便宜。蟹农非常准确地抓住了前来尝鲜者的心理:顾客基本上会在品蟹的同时要一些螺蛳。这大概也是蟹农的一种生意经吧。
我注意到蟹农给大闸蟹喂食螺蛳的事实,但又很疑惑:人可以将螺蛳“屁股”剪去,然后啜取里面的肉;大闸蟹可没这个本事!其实,大闸蟹想得才不复杂呢,它采取了更简捷更果断的手法——直接用蟹钳将螺蛳夹碎,然后大快朵颐。
吃了螺蛳的大闸蟹,就像吃了一头水牛的老虎,有足够的蛋白质,显得很是肥腴。人们之所以觉得大闸蟹好吃,螺蛳的“壮烈牺牲”,可是“厥功甚伟”啊。
佛教徒以不杀生为戒律,不仅如此还要放生,才算功德圆满。
放生有多种选择,比如不踩死一只小蚂蚁是,买来锦鲤、乌龟放掉也是。螺蛳虽小,可人家也是动物,名在荤腥之列,佛徒照例不可怠慢。用螺蛳作为放生物,不像需要支付相对重金购买锦鲤、乌龟等,实在是费而不惠;再加上据说螺蛳的形状,有点像佛祖的头发盘成螺状而成的发髻,那就更有些象征意义了。人们热衷于把螺蛳用作放生对象,道理就在这里。
从前,由于螺蛳美味,堪称价廉物美的模范,人见人爱,消耗量大,于是颇引起了一些信众的不满。他们编成一支《螺蛳经》来劝诫世人放弃:“螺蛳经,念与众人听。日里沿沙走,夜里宿杀村,撞着村里人,缚手缚脚捉我们,九十九个亲生子,合家一百有余零,全家落汤锅,把我烹,挑我肉,抽我筋;单剩壳,丢在壁角里,鸡来爬,两耳只闻响落落,观音娘娘看见眼泪纷纷落。”
然而,他们煞费苦心编的歌谣,似乎没有打动那些爱食螺蛳者,至今,江南一带的人,依旧对螺蛳大开杀戒,毫无“自责”“悔过”之心。
困难时期,人们尽可声称自己因为贫穷而终年荤腥不沾,但若有人质疑:你难道连螺蛳也没碰过?我想那位只能吃瘪:螺狮可就是荤菜嘛。
那时流传一个滑稽段子,说是有人夸耀自己在困难时期居然“天天吃荤”,难免引起别人的嫉妒,一追究,原来他吃的竟是螺蛳!对此,我们不得不服帖他的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