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2日3时07分,著名艺术家、空政文工团创作员阎肃同志因病在北京逝世。他给世人留下1000多部(首)文艺精品佳作。为缅怀这位“时代楷模”,今日刊登军旅作家、《解放军报》原文化部主任乔林生大校不久前写成、今又重新修订的文章《一个真实的阎肃》。
阎肃简介:男,汉族,河北保定人,1930年5月出生,1950年加入西南青年文工团,1953年6月进入西南军区文工团任分队长,195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5年调入空政文工团,现为空政原歌舞团编导室一级编剧,专业技术一级,文职特级,享受政府特殊津贴。2015年被中宣部命名为“时代楷模”,并入围“感动中国2015年度人物”候选人。
9月14日早上起床,肃老感觉腿有点麻
我较晚才知道阎肃老先生病重的消息,原因是离京去外地参加了一个采风活动。
10月15日,肃老的爱子阎宇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文字,回忆儿时的点点滴滴,最后有这样一句话:“现在我只敢相信上帝的安排,总应该是最好的吧。保佑老爷子。”
我读出了异常,连忙跟帖问候:肃老安好?阎宇回复:脑梗住院。
这消息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不久前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上看到肃老,还劝我“得之淡然,失之泰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谈笑风生的,吃嘛嘛香,咋突然得病了?
10月16日上午,我在空军总医院ICU病房,隔着玻璃窗户见到了仍处于深昏迷状态的阎肃。与平时那个面色红润、风趣幽默、性情爽朗的老人相比,此时的他像一头被麻醉的大象一样躺在病床上,显得那样孱弱、无助,两眼紧闭,鼻子里插着一根长长的管子。只有微微起伏的胸部,微微张开的嘴巴,表明生命的迹象依然存在;表明这位一生乐观、昂扬向上的文艺战士,正在同死神进行顽强的抗争和较量。
阎宇对我讲了起因。9月14日早上起床,肃老感觉腿有点麻,上午家人便带着他去了空军总医院做检查,一去就住了院。接着,一连输了两个星期液体。29日吃午饭,肃老用筷子夹饺子时滑来滑去夹不住。到下午五点,正赶上院长来病房,看见他耷拉着个脑袋,问怎么老低着头呀,肃老说直不起来。院长让肃老在沙发上坐好,给他测反射区等等,同时又叫来科主任一起检查。这时,肃老头一歪,昏迷了。
头颅检查的结果是,肃老的脑干主动脉严重堵塞。脑干梗塞,一是可通过开颅手术治疗,一种是从大腿股动脉插管至脑部疏通,肃老年事已高,只能采取药物保守治疗。
9月29日之后的十多天,肃老的病情直转急下,用医生的话说,天天都是鬼门关,几乎看不到任何起死回生的希望。
肃老还是命大福大造化大,经过医护人员夜以继日地抢救,到十四五号,他的脚趾头偶而能动弹一下,生命体征渐渐相对趋于平稳。
望着病床上生死难料的肃老,病床前忙碌的蓝衣天使,我在心里暗暗祈祷:肃老,你青少年时屡遭磨难,经历过日军大轰炸,上过朝鲜战场,参加过土改,也算是九死一生的人,相信你这一次也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大家喜欢听你朗朗的笑声,也喜欢看你在荧屏上侃侃而谈,你这文艺战线的“常青树”、“不老松”,别这么突然地倒下呀!
阎肃说:“谁都得有形,有形就是教养,就是品质,就是格调。”
30年前,我调入空军大院工作。我熟知肃老,肃老叫不上来我的名字。那时二十来岁,还没对象,喜欢到处转着玩。时不时在空政歌舞团或者在机关上下班碰到了,他总是主动地打个招呼,有时还能寒暄上两句,没有一点架子。肃老因歌曲《我爱祖国的蓝天》、歌剧《江姐》早已成名,声誉如日中天,对我们这些个初出茅庐、怀揣梦想、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并不看轻或者视而不见。记得他见面喜欢重复说一句话:“年轻真好,年轻是个宝啊!”那时,我从青藏高原下来不久,脸上一边一片红晕,他开玩笑说我:“你是红二团的啊!”
后来我和他儿子阎宇熟悉了,提起肃老的平易近人,阎宇说:老爷子就这个“毛病”,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哪怕是楼下收废品的、卖报纸的,他都是自来熟,都能主动上前聊上半天。
后来我调到解放军报编辑部当编辑,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时不时能看到他的大作频频问世,尤其是他这么多年来参与策划的大型文艺晚会收视率很高,他创作的《敢问路在何方》《雾里看花》《军营男子汉》《长城长》《北京的桥》等等歌词,屡屡被谱成了名曲广为传唱。
真正与肃老多有往来是2005年之后,因为我转岗从事文化宣传工作。几乎每一次座谈会上,每一次集训班里,每一次部队大的文化活动,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那时肃老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给我的感觉是:越活越精神,越活越智慧。我们经常被他发言时的高谈阔论、机智灵敏、鞭辟入里、一针见血深深吸引,也时常被他逗得开怀大笑。有他在场,似乎专家不敢张嘴,明星黯淡无光。他个子不高,却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
文艺界的人,往往个性鲜明,特别是出了一点成绩后,在平常的生活中容易口无遮拦、不拘小节。在我的印象中,肃老从来都是一个有涵养、有章法、或者说尺度把握得比较好的人,就是你挑不出来他啥毛病。他不会为了一件小事情和别人争个你高我低、面红耳赤,也不会因为一点名和利与合作者产生矛盾摩擦、互不相让,更不会像有些人那样,道听途说得到的一点消息,拿出来随便议论、妄加评论,好像党和国家领导人是他们家亲戚,世界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即便是他清清楚楚的事情,他也常常是守口如瓶,他大概是最深知“祸从口出”的那个人。
还有一点让我敬重和佩服的是,他好象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休息、没有娱乐、没有爱好,看点杂书就是犒劳自己了。一辈子认真、服从,永远是组织上让干啥就干啥,从不越雷池半步。哪怕是有一次由着性子任性一回,他都没有过,规矩的让人心疼。他最不爱听的一句话就是“文人无形”,他说:“谁都得有形,有形就是教养,就是品质,就是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