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长达8年马拉松式的拆迁,2011年终于领到了新房钥匙,我们搬到一条大河边上。这条河是淀浦河。
我们原来也居住在水边。蒲汇塘边上昔日有个村庄叫小闸村(镇)。小闸村因种南瓜而出名,早年这里盛产的一种小头长身体形状酷似黄鼠狼的南瓜,曾被评为沪郊名优农产品,黄鼠狼南瓜也称小闸南瓜。如今搬到淀浦河边上这幢大楼的业主就是原小闸村的村民。
新的小区靠近徐浦大桥桥堍,眼前的大桥常让我想起村里的小闸桥。小时候我背着书包从桥东到桥西的小闸小学去读书。桥面上有卖本地产的农产品:黄鼠狼南瓜、灯笼辣椒、红梗芋艿、牛踏扁毛豆……市区的居民常来小闸桥买鲜菜。那时候桥下行走的是摇橹撑篙的小船,夜晚这些小船就停泊在桥边的水面上,停泊在滚滚的夜潮中,夜夜流水急,点点渔火红。清晨小船开走了,岸边的锚洞做了蟛蜞的新家……
我们的新家是一幢26层高的大楼,共有200多套配套商品房。除了先期分流以外,后阶段拆迁的村民绝大部分都搬进了这幢楼。在夏日的知了欢叫声中,我们陆续搬入了新大楼,一个村向一幢楼报到。
以前在村里,我们住的是低矮的旧瓦房,最高的才二层楼。二楼高的旧瓦房让推土机推了整整8年!推进的速度比挖长江隧道还慢。不是旧瓦房多牢固,是背后双方利益太
纠结。但旧瓦房终于推平了,不是种南瓜,是盖高楼!种的南瓜卖5元/公斤,盖的高楼卖5万/平方米。卖南瓜不如炒楼花,棚架让位给了脚手架。
作为原住民不再回搬,有点遗憾;但众乡亲能重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样的拆迁安置模式又让人欣慰。看看这里的环境也不错,推窗见水,出门见桥。上上下下是老邻居,进进出出有人打招呼。熟悉的人脉,纯朴的民风,加上乔迁新居的兴奋,让楼道充满了欢声笑语。遇到喜庆的日子,那就更热闹了,你如果拿个酒杯,从底楼一直可以碰杯碰到二十六层。
村里人热情好客,谁家有好吃的,总要同邻居分享,荠菜馄饨、白切羊肉、桂花南瓜饼……午后的阳光下,几把小竹椅围坐在一起,女人们有说有笑,一起钩针,一起绣花……村里的生活方式也搬进了楼,搬进来的还有乡村文化和民情。
一个村搬进一幢楼。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家族搬进了一幢楼。我家在九楼,哥住楼下,弟居楼上,几个小辈分散在各楼层。以前我们分住各处,现在拆迁搬到了一起,不必像以往那样拎着水果蛋糕去挤公交车,跑亲戚跑得比上班吃力。如今乘着电梯走亲戚,雨具不要带了,天气预报不要听了,省下交通费去旅游。
人搬进了楼里,还常想起故里。怀念小闸村的,不仅是我们这些种南瓜的村里人,还有许多喜欢吃小闸南瓜的普通市民。我的家乡小闸村,一个美丽的村庄,它曾经小桥流水,它曾经爬满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