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

　　畜牧所的周所长夹着公文包，迈着四方步一走进养猪大户贺老二的家，气氛便紧张起来。这个周所长爱贪便宜，常以检查工作为名，到所辖的养殖户家中大吃大喝。稍有怠慢，罚单便刷刷地开上了。不过，贺老二脾性倔强，从不吃他这一套。

　　斜眼瞄到贺老二不给面子，周所长围着猪舍转一圈开了口：“贺老二，养猪也要讲卫生。你看，猪粪满地，这怎么行？”贺老二不冷不热地回道：“我想给它们安装坐便器，准备手纸，可它们不会用。要不，您教教它们？”

　　周所长大为恼火，拉开公事包就要取罚单。这时，一个小伙子几步走到跟前，握住周所长的手热情寒暄：“您是周所长吧？欢迎欢迎。走，到屋里喝茶去，我可给您准备了上好的西湖龙井。”这个小伙子是贺老二的儿子，叫贺德生，刚刚大学毕业，准备回来子承父业，养猪。贺老二想拦没拦住，气哼哼地嚷：“德生，咱没做亏心事，犯不上巴结人！”“爹，你的观念过时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说着，贺德生硬拉周所长走进房间，奉上了一大杯龙井。

　　老的像犟驴，顽固不化，还是小的会来事。周所长闻着扑鼻而来的茶香，连声赞叹：香，真香。贺德生瞅瞅表，距中午饭时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和周所长天南地北地闲扯起来。聊着聊着，中午到了。茶水清肠，周所长接连跑了两趟厕所，放空了肚子专等开饭。可一直等到下午两点，贺德生还没做饭的意思。难不成他要请我下饭店？正纳闷地想着，贺德生的手机响了。有个客户在饭店订了酒席，请他过去商谈生意。贺德生满口答应着去了，却把周所长晾在了家里。

　　敢情，你压根就没拿我这个所长当盘菜。咱们走着瞧！周所长捂着咕咕叫的瘪肚子，恨恨地走了。

　　当天傍晚，周所长带着个工作人员再次驾临，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贺德生，近日，有许多不法养殖户往饲料里添加速成剂、瘦肉精。这些东西的危害你们清楚吧？”“当然清楚。”贺德生非常坚决地回道，“我们守法经营，从不做坑害百姓的事！”周所长一摆手，阴阳怪气地说道，“无奸不商，人心难测。不做化验，谁知道谁肚子里装着几根花花肠子。小张，去，找只瓶子采集样本。”

　　随行的小张进了猪圈，弓腰跟在猪屁股后，嘴里不停地“嘘嘘”作声。别说，这招还真好使，猪站在墙角就要尿。可小张刚伸过瓶子，猪不干了，只听猪“嗷”的一声叫，回头撞来。小张吓坏了，跳出了猪圈。

　　出师不利，周所长下了死命令：“贺德生，你去！”为了证明自己没做亏心事，贺德生只能照办。费了半天功夫，总算采集到一瓶尿样交给了周所长。

　　第二天一早，周所长拎着瓶子找上门，在递上化验单的同时还递过一张数目不菲的罚单。贺老二只瞅了一眼便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这不可能。我们从没用过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所长冷哼道：“这是科学，你们谁也甭想抵赖。说吧，是乖乖地交罚款，还是让我去找相关部门，封了你的养猪厂？”“我不服。我要申请复议，重新鉴定！”贺德生拿着猪尿瓶，大步出门。周所长得意地说：“你最好是到省里的检疫部门去。他们的结果更准！”

　　“是吗？那我就到省里去。我倒要看看人尿里怎会出现瘦肉精！”贺德生回过头，笑了，“周所长，这瓶子里装的可是你的尿。昨天，你到我家里来，我请你喝好茶，你以为我真是巴结你？错，我是巴结尿呢。你也真争气，哗哗尿了满满一罐子。你一走，我就装好罐，事先放到猪圈里，专等你来找茬。铁证如山，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啥花招可使？！”

　　“什么？我的？”周所长一听，顿时嘴巴大张，暗暗叫苦：这瓶猪尿，不，应该是我的尿，拿回去根本没化验，往里加了些“证据”又找上了门。谁想，这小子太损，竟把我给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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