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我从一堆白花花的卷子中把深埋着的头拔出来,看了看时间。放下笔,甩了甩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靠在椅背上,默默数着对面公寓楼亮着灯的窗口。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余光里晃来晃去,定睛一看,是一只扑扇着翅膀的蛾子在窗前飞着。它的翅膀闪得很快,令我联想到物理课上学过的“物体振动越快,频率越高,音调越高”。我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学物理学疯了。
我开始仔细观察它。它足有拇指的一半大,灰白色的,圆乎乎的,想必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它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飞着,一头一头地撞在玻璃上,像是不会疼。它是因为不甘淹没在黑暗中,而寻找光明吗?它从没听说过“扑火,自取灭亡”吗?或者它听到过,只是不愿相信也不屑相信么?它根本不理我的疑问,仍快速地在窗前晃着,也不停下来歇一会儿,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急切而执着的心情。
台灯弯着腰站在桌子上,玻璃窗后有寒冷的黑暗,也有平面镜反射的光的虚像,若是也知道这一点,它是愿意飞翔在真实的黑暗中还是虚假的光明里?看着它在真实与虚假混在一起的世界里,却倔强着不肯服输不肯妥协于坚硬冰冷的玻璃,我竟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可蛾子是怎么想的呢?也许会这么想吧:我知道最美的光会带来伤炙,却保持着心中的那分坚定,仍愿意去拥抱那些光。或许锲而不舍只是傻的另一种表现方式,我还是要坚持下去,因我内心的渴望与向往,我便定要坚持不懈地寻求它。我不管世界如何真真假假喧喧嚷嚷零零乱乱急急慌慌纷纷扰扰繁繁忙忙,我眼里只有那盏灯光。如果懦弱,如果只是在黑暗里编织一个又一个有关光明的绚丽辉煌的梦而不尝试去寻获,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我爱,故我生;我生,故我爱。蛾子会这么想么?强加于它了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飞蛾已经不在了,只剩下玻璃窗上的那个虚像,怔怔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