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2: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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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4月07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唉,狗啊!
朱曾汶
  朱曾汶

  说真的,我对狗狗有着异样强烈的感情,有爱,有恨,有说不出的纠结。

  幼年时代,父亲在杭州当公路局长,我兄弟姐妹五人中,有四人都由母亲带着住在上海,只有我一人留在父亲身边。父亲公务忙,平常时候只有我一人在家,与一个老妈子作伴,日子过得很没劲。就在这种情况下,一只无主小狗进入了我的生活。那时我住在西湖边一条幽静的街上,过往行人稀少,我家的后门经常开着,这只小狗总是蹲在门口,看见我就摇着尾巴站起来,模样可爱又可怜,我向老妈子要点吃的东西扔给它,它边吃边向我瞅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在说:“小哥哥,谢谢你。”事实上,那不过是只极普通的草狗,白色皮毛里夹杂着点点黑斑,谁都不会对它多看一眼,可是对于幼小孤独的我来说,任何活的会动的东西都是天赐良伴,这只会摇尾巴的小狗自然更是我的心肝宝贝了。我对小狗的感情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我壮着胆子要求父亲收养它。大概是父亲见我一个人实在孤单,很爽气地答应了,而且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花花”。从此花花就成为我家的一员。我对花花宠爱有加,白天和它一起玩,晚上搂着它睡觉,吃饭时总是趁父亲不注意把夹给我吃的肉扔到桌子底下,表面上是我吃掉的,其实一大半都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和花花的情缘维持了好几年。1936年,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我被母亲从杭州接回上海,花花也被送给邻居人家,永远从我生活中消失了,但我因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憧憬,倒也不太难过。

  1950年,我和电台播音员张芝结婚,一个朋友去外地工作,把他养的一条德国名种狼狗送给我们。这条狗名叫铁诺,外表凶猛,其实性格十分温和。那时我们住在香山路,路尽头中山故居旁的复兴公园后门尚未封闭,我们每天傍晚牵着狗去公园散步,漂亮的大狗吸引了众多游客的眼球。每逢休息日,张芝常坐三轮车去巨鹿路菜场买菜,铁诺衔着菜篮子跟在三轮车后面,寸步不离,路人争相观看,它受我们喜爱是可想而知的。但很快问题就来了。由于铁诺身躯庞大,洗澡只能在浴缸里进行,人犬同用一个浴缸很不合适,外加它食量惊人,每天要买成斤的牛肉拌饭喂它,日复一日,非我们的经济条件所允许,因此没隔多久只得忍痛把它转送给了别人。

  1990年,又有一位好友去美国定居,把他已养了多年的爱犬送给我们。此犬比铁诺更加高大威武,通体皮毛乌黑,英文名字就叫BlacK。大概因为思念旧主心切,BlacK性子十分暴躁,半夜里常常莫名其妙地吠叫,声甚凄厉,邻居啧有烦言。我们和它共处了一个月,实在难以为继,只好又把它转送给住房远比我宽敞的弟弟。BlacK在新居作风更加“硬朗”,弟弟用皮带把它拴在花园里自来水龙头上,它野性发作,把水管也拉弯了,可见其力气之大。后来有一天,它竟然扯断皮带,闯进对面一家单位的大门,看门的老头有歪头病,刚刚花钱把病治好,被这个庞然大物吓得魂不附体,头又歪了,几经周折,赔了好几百元钱才算了事,但是弟弟也实在对它领教了,夫妻俩一合计,又把它转送给一所名牌大学,那儿天地广阔,自有它的用武之地。

  我的养狗史如果到此结束,倒也上上大吉,谁知到了2000年,我和张芝刚刚欢天喜地度过金婚大庆,偏偏又有一位好心朋友给我们送来一只小京巴。我素来不喜欢巴儿狗这类小不点儿,但是碍于情面,只好“笑纳”。这是只出世不到三个月未经调教的幼犬,喜欢满屋子乱跑,啃咬椅脚,随地拉屎撒尿,使我们不胜其烦。但是可怕的事还在后头哪。一天傍晚,我牵小狗去小区绿地溜达,忽然远处两条大斑点狗向我飞奔而来,我以为它们要来咬我的小狗,急忙俯下身把它抱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两条斑点狗把我扑倒在地,我抱着小狗挣扎着爬起来,第二次又被斑点狗撞倒,只觉得左腰一阵剧痛,第二天一早去医院,X光片诊断为左股骨颈骨折,必须立刻开刀置换。我是个听见“开刀”二字就浑身抖索的人,不愿开刀而采取了中医保守疗法,卧床数月,骨头总算长好了,但经不住我游山玩水瞎折腾,数年后旧病复发,这回刀开不成了,我的一条腿也落了残疾,只能勉强扶着助步器走路,幸福指数直线下降。养狗养出终身残疾,这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从爱狗一变而为恨狗。但后来有个懂行的人告诉我,斑点狗是天底下最和善的狗,那两条“害人”的斑点狗只不过想跟我的巴儿狗套近乎,并非存心害我,我当时要是不蹲下去把巴儿狗抱起来就没事了,所以斑点狗是无辜的。经他这样一说,我对狗又恨不起来了。不过经此重创,我开始对狗怀有戒心,此生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能再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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