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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02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纪念在中国的味蕾之旅
若隐
  ◎ 若隐

  她的生活活色生香,是绝好的小说素材。一个过着双重生活的美籍华人,白天穿着满是油渍的T恤在小面摊上帮厨,晚上摇身一变,礼服、高跟鞋,在供应私房菜的顶级食府浅斟低吟。她是时尚杂志驻中国的美食编辑,如何评价一家餐厅,方法很简单——不打招呼、自掏腰包去吃,笔下也毒辣,挖苦一家新开的餐厅“像一座陵墓,用来办葬礼真是再合适不过啦……餐厅里的温度调得这么低,难道不像坟墓吗”。杂志出版后,读者看到这些直白到刻薄的文字真要打个冷战。

  她是敏锐敬业的食物侦探,为了搞清味精厂的秘密,独自乘坐长途火车,深入生产第一线,与工厂管理层斗智斗勇。管理层振振有辞,厂里一年出口1700吨味精到美国,美国人嘴上说味精对健康不好,但实际上他们用了很多。她从小树立起来的健康观念开始动摇,看来,味精并不像她想的那么坏,况且味精厂是当地的经济支柱,当地人的就业、城市建设、娱乐活动都得益于味精厂的蓬勃发展。就像糖尿病不能怪罪于糖,味精本身也许没什么大问题,用多用少全赖人为掌控。但等她到当地的河边转过一圈后,想法又发生了改变。环保人士怀疑排水污染可能致癌,味精厂每天通过秘密通道向当地的污水系统排放12.4万吨未经处理的污水。既然味精厂对环境有害,味精恐怕真的对人体健康有害吧。

  《寻味中国》的作者林留清怡,从小在美国长大,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硕士毕业后来到中国,寻找自己的根。她所见识到的城市、人群都在不断向前走,小商小贩消失了,北京、上海等地蜕变成了国际化、现代化的大都市,很多人离开了胡同、弄堂里的老房子,住进了高楼,一些人选择出国留学、移民。在别人眼里,她在往相反方向走。放弃美国稳定的工作来到中国,在烹饪学校学艺,到小面摊、饺子馆帮厨,还住进了古老的北京胡同,而这些胡同正在逐渐消失中。在中国住了七年之后,林留清怡很满足地总结说:“我虽然逆向而行,却找到了内心的平静。我是多么幸运,有好吃的食物、好朋友、爱情,对历史也有了稍微深入的了解,令我能够诠释其中的深意。”

  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她,对故土的了解仅停留在妈妈的几道拿手菜上,蒸肉饼、炒饭、年节时吃的火锅。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中国菜、中国元素的认同感和喜爱之情也在不断滋长,她开始不满足于美国的中国菜,只身来到中国,开始了味蕾冒险。陌生的人群,陌生的食物,混乱而强烈的味道,对她而言都是挑战。

  上了年纪,很多人的味蕾是喜欢怀旧胜过冒险的。人们总是对自己年少时吃过的东西念念不忘,倘若伴随着这种吃食的人和事又是心底温柔的影子,事过境迁,这种吃食会变成无法再次品尝到的人间至味。

  美好的食物有抚慰身心的功效。林留清怡还年轻,没到往回望的年纪,在中国的味蕾之旅让她感到人生充满希望,有付出就有回报,真诚地对待岁月、对待他人、对待食物,就能收获美好的体验和记忆。

  她发现,有的小摊小馆,没有堂皇的装潢,食材普通但是新鲜,主人仁厚素朴,凭良心做菜,食物传达出的温情,吃的人是能体会到的。相反,有些时尚餐厅,在室内装潢上投入大把的金钱和精力,食材昂贵、摆盘花俏,青菜只用菜心,咸蛋只取蛋黄,黄瓜长到手指样大就炒来吃了,缺乏对食物的尊重和爱惜,有时反倒弄巧成拙,出品充满匠气。

  除了食物,寻味过程中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也让林留清怡念念不忘。烹饪学校经历过上山下乡的王主任、摆小面摊辛苦挣扎的张师傅、饺子馆风风火火的老板娘、一心想打造顶级中国菜的国际大厨,一个个生动的人,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林留清怡不动声色地写出了中国普通老百姓的勤劳、善良、朴实、智慧和中国式的生活哲学。甜酸苦辣,是食物的滋味,亦是人生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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