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岛的最后一晚。到朋友住处吃过丰盛的晚餐,驾车回去收拾行李。雷克雅未克的深夜12点半,明亮得像一个春天的清晨,紫色原野弥漫着薄雾,银灰色城市之上,挂一轮乳色月亮。
1号公路转41号,熟门熟路。环岛的疲惫被那顿热闹的晚餐治愈,连汽车引擎都听来轻松许多。
第二天醒来,觉得不能就这样匆匆别过,又订了上次一起来雷克雅未克时去过的Bergsson餐厅吃早午餐。
餐厅在市中心的湖边,野鸭已经醒了,在湖上周游。车驶过空旷街道,城市寂静无人。时间依旧因极昼而成为逃脱时钟刻度的幽灵。不戴手表的我永远不知道当下是几点钟。餐厅里却已坐满客人,两三人看报读杂志,咖啡果汁热茶。许久没有感受城市气息,WiFi因去年的使用而自动连接时,几乎都有种感动。
我们在陌生的城市相遇又别离,我们聚在一张长餐桌上看别人的周末时光怎样度过,同时也享受着自己的假期与旅途。
渐渐数不清我们已在多少个国家多少个城市的餐桌与厨房一同用餐,海明威说“巴黎是场流动的盛宴”,我们的生活也大概同样是场流动的宴席。
努力跋涉过时光的庸碌,在乏味之中经营出值得记取的片刻。
飞马尔本撒机场的航班,位置被安排在机舱口的1A。降落时,两个空乘坐在对面的员工座位上,播放过降落通知和地面温度、时间之后,聊起天来。
来自冰岛的空乘说她只去过米兰,没有去过罗马。来自意大利的空乘说,她没有去过纽约。
冰岛空乘点头:听说那里很好,新年倒数。走过高楼大厦的街道,那种感觉。雷克雅未克有些剧院,演唱会,大小演出。也不错。
降落之后是三十多天来的第一个沉沉黑夜,深不见底,恍惚间以为是在过一个长不见头的隧道。从暗到明,从明到暗。此刻,我的朋友们正在世界各地迎接着清晨与夜晚。
下了火车搭出租,深夜开出租车的老爷爷在听歌剧,车厢里回荡着咏叹调。有轨电车驶过夜色,亮着灯光的金色透明车厢看起来好明媚。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寒带苔原地带,来到了物质过剩的都市。
这个世界纷乱美丽,面对着她只是观看而不试图去理解,是种莫大的浪费。入睡前突然想起,我也没去过纽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