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60年代,以色列一个由一女二男组成的行动小组,去东德执行一项特别任务,抓捕隐姓埋名逃亡的纳粹军官,结果,任务没有完成,让纳粹又一次逃脱。行动小组隐瞒了事实真相,宣称已击毙纳粹。30年后,军官再次出现,谎言将被戳穿,生活将不复原样,一场新的危机将要降临,原行动小组的成员何去何从,事态又将朝哪个方向发展,一切令人揪心……这是一个好素材,一个具有悬念的好情节,一个吸引电影人的好故事。事实上,这就是电影《罪孽》的梗概,2007年以色列曾拍过,2011年美国又翻拍上映。这个题材,有许多人喜欢,有许多人追捧。
我没有看过以色列版的《罪孽》,但仅就美国翻拍版来说,我表示我的赞赏。这是一部惊悚类的剧情片,但不要忘记,导演是约翰·麦登,一个拍过《莎翁情史》的导演,古装文艺片的好手,注定会在一部原本偏重悬念、动作类型的电影中,添加别样的成分:内心幽暗的黑洞、痛苦、矛盾和自我的救赎及自由。
可以肯定,这首先是一部紧张的谍战剧,一切谍战的元素,应有尽有:冷战时期、小分队、进入另一阵营的控制区、假扮夫妻、冒充病人、偷拍照片、确认对象身份、互换车辆、格斗、追捕、被发现、盘问……导演从不会在这样的桥段,拖泥带水,就像你看一切惊险动作样式的电影一样,心跳加速。谍战剧原本就该这样。
但是,《罪孽》不仅仅呈现表面上的紧张刺激,它不引领我们走向通常意义上的类型片的道路:抓捕纳粹,纳粹逃脱,再抓捕,其中经历一系列的艰难险阻,情节一次次起承转合,事件一次次柳暗花明……不,电影突然转向了,转向了揭示人的关系,人的心理,人性的深层;让国家、荣誉、真相、谎言……这一测试人的秉性的试金石,放在了电影主角们的面前;良心、不安、悔恨、罪孽……折磨30年漫长岁月的梦魇会不会醒来?一切心灵的羁绊会不会解开?电影的主旨就在这里。
我非常喜欢绑架纳粹军官失败后,行动小组和纳粹共处一室的那场戏。无法转运纳粹,又遭东德警方查缉,三名成员在这样的时刻,性格各异:史蒂芬暴躁、愤怒,大卫理智、内敛,蕾切尔虽然勇敢,但作为女性,对纳粹似乎有些同情。而纳粹军官,看出了他们的弱点,以傲气击中了他们的软肋。这是一间可以变成燃烧弹的屋子,随时都能爆炸,果然,在纳粹的挑衅下,事情失控,军官终于逃脱。这里是一个转折,是一个延续30年谎言的开始,他们最后一致决定:蕾切尔击毙了纳粹。由此,荣耀在他们头顶闪光,英雄是他们的名片,可他们哪里知道,在光鲜的背后,伴随他们一生的,还有罪孽感,还有套在心灵的枷锁……
我赞赏年轻时蕾切尔扮演者杰西卡,她在《生命之树》中有不俗的表演,但我更惊叹海伦·米伦,她把老年蕾切尔演得入木三分,就像导演所说:“你可以看到她面部的任何一个极小的变化,那种透明度是很不寻常的。”30年挥之不去的痛苦,随着老纳粹的重出江湖,是加深?还是解脱?蕾切尔为了女儿,在丈夫史蒂芬的胁迫下,原本打算再一次除去纳粹,但最后,她终于告知世人:“我必须说出真相。”只是在说出真相的同时,她遭到老纳粹的行刺,她也终结了老纳粹罪恶的一生。她的生命虽然逝去了,但她的灵魂却自由了,她的罪孽洗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