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2: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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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1月15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江南可采莲
徐鲁
  徐鲁

  念大学的时候,我一度十分迷恋刘逸生先生的《唐诗小札》和《宋词小札》。这一本诗话、一本词话,用浅显的散文语言来讲解和描述古典诗词意境,文笔清丽而简约,是我阅读唐诗宋词最早的“入门书”。后来有点不满足了,又喜欢上了周振甫先生的《诗词例话》和王了一先生那部厚厚的《汉语诗律学》。九十年代的时候,又读到了李元洛先生写的《唐诗之旅》、《宋词之旅》和《元曲之旅》。但是这时候我的文学兴趣更多地转向了外国文学。

  然而谁能料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的阅读兴趣似乎又转回到了中国古典文学上来了,一些唐宋诗人的文集和温飞卿词集、纳兰词集等,又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书桌边。赵丽宏先生的一册《云中谁寄锦书来》,正是在这种心境里读到的。我很喜欢这本散文体的诗话集。有了这本书,我感到,刘逸生、周振甫、王了一、李元洛诸先生曾经用心维护和延续下来的那一脉清丽、温润的古典诗话的清溪,并没有枯涸和断流。锦书虽远,诗魂还在。遥遥的汨罗江声,依然还在今日的文人心中浩荡。

  这本书中除了最后一篇《且听先人咏明月——漫谈中国古代关于月亮的诗篇》是比较长的演讲稿,其余皆是刊发在上海《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上的专栏文字,每篇千字左右。两年的专栏写下来,竟有近百篇,涉及历代诗人数百位、古典诗词千余首。这和当年刘逸生为《羊城晚报》副刊写《唐诗小札》专栏一样,因为有篇幅上的限制,却也正好使作者讲究形制的简约和话题的集中。又因须考虑晚报读者的阅读趣味,所以文字上又务求晓畅和清新。

  丽宏君有着丰赡的艺术素养和“绘声绘色”能力,不仅是一位资深“爱乐人”,还是一位比较专业的美术评论家。因此,他谈起古今中外的艺术史迹和许多作家、艺术家的作品风格,如数家珍,左右逢源。他在欣赏古诗词的时候,也善用类比的方法,让不同作家、诗人和不同艺术门类相互映照,文字里呈现了一种音、诗、画三者交响和融会贯通的效果。

  例如李商隐的诗,从来就是绮丽飘忽,意象曼妙,诗句里隐藏着曲折费解的故事和情感。从李的无题诗,丽宏想到了德彪西的无标题音乐。他认为,“读李商隐,还是不求甚解为好,能欣赏到那诗句的曼妙,能感受到优美凄惘的境界,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把一切都解释得明明白白呢?这就像现代人听德彪西,不同的人,尽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心情欣赏他行云流水般的音乐,怎么理解,都是美妙的精神漫游。”

  在诗词品赏的同时,他用简约的文字钩沉了一些史实、人物的来龙去脉,发现了一些文化风尚和人物命运的转移秘密,间或谈及江南的四时蔬果、节令风习,以及茶艺、花事、丝弦、物候、虫鸟、梅兰竹菊……再现了古代诗人生活的博雅和精致,读来真是情致萦绕,趣味隽永。

  丽宏君是散文家,也是诗人,他在品赏古典诗词时,无论是思绪和文笔,都带着清丽、恬淡的“散文风”,每一篇古诗欣赏文字,也都是一篇秀雅、完整的美文。他谈论古代诗人的名篇名句,也总是秉持自己独立的判断和感觉,不从流俗,独标情愫。例如前人在评说苏轼那首《行香子》:“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时,大都认为词中有消极遁世之意,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丽宏却认为:“这样的批评,其实可笑。诗人的焦虑、郁闷、愁思,都可以化为浪漫的诗意。这不是怨天尤人的哀叹,而是对理想人生的憧憬……诗人的心灵,犹如一片清朗的夜空,容不得浊世尘埃,所以才会有星光月色洒落人间。”

  因为作者熟悉和眷爱江南生活,全书自始至终也散发着一种“忆江南”的情味和气息。纷繁尘世里,何处是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仔细品味,我们从丽宏君的每一篇恬淡的文字里,似乎都能读到一种“莼鲈之思”,感觉到江南特有的荠菜花、茉莉和菱荷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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