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1世纪第二个十年开始之际,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资本主义的增长、危机和变化——以及它们所导致的社会、国家和世界的转变——将成为本世纪前三分之一部分的深刻烙印,因此我们有必要花时间思考正在发生于我们身上的事情:我们人类,作为有记忆力的生命,具备判断和决定能力的生命,拥有知识、行动、变化和破坏的有力手段的生命,从而承担着巨大的责任。
更何况我们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信息。
经济危机和经济增长,正在引起世界剧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这曾经主要是“工业化国家”(尤其是北美、西欧和一些亚洲国家)的事情,但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最强有力的增长主要发生在“新兴国家”,尤其是大陆国家和亚洲的大国。因此说,又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些新的经济和金融力量崛起的时候,之前的强国则似乎受困于旧的生产和技术结构——它们的金融机构自那时起更多地通过投机和捕掠,而不是利用未来的革新和创造来致富。
因此这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的深刻变化。
同时,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环境所受到的影响正在扩大;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类活动所导致的开采、破坏和废弃,是地球及其活力(或言,有活力的地球)的再生所不堪负担的;而且,自新千年开始以来,这些非常疏于管理的破坏进一步加剧,涉及耕地、可饮用软水、森林、渔业、物种、气候、臭氧和海洋。一些使我们的星球得以丰富多彩、美丽独特的重要而脆弱的平衡正处于危险之中。
自古以来首次,一部分人类的消费和活动将整个地球置于危险境地,同时有几亿甚至几十亿人还处于无土地、无资源的困境:超过十亿人离乡背井,挤在城市贫民区里;超过十亿人得不到可饮用水,还有同样多的人缺乏食物、营养不良。
此外,我们正被卷入一个新的、比此前几次都更加强劲的“工业革命”,因为它与科学的变化相联系,它越来越被超大型公司的选择和策略所主导。科技进展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回应当代的严重紧急状况:保障地球的生命力、保障人类整体都拥有合适的生活条件,反而越来越多地服务于为拥有购买力的阶层、阶级和机构创造和构建一些新的商品。
总而言之,如同我在十五年前所作的诊断,我们正处于一个特殊的、决定性的时期,处于世界的真正“剧变”之中,而根据所采取的决定,我们将走向更坏或者更好。
我们正在面临一些工业和城市污染,面临一些能源事故,面临一些重要资源的枯竭,面临星球(气候、臭氧层、海洋)所受到的一些威胁,面临一些饥饿和其他人道主义危机。显然应该对上述每一种情况都进行研究并给出适当的解答。
人类正面临一些重要的抉择,如对于寻求永无止境且不断更新的消费的社会模式,我们是否任由其扩大?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个模式已经造成了巨大的毁坏,同时导致了许多不满。难道不应该致力于发展出一种新的社会模式,使其基于适度、节俭,基于无破坏性的生产技术的发明吗?而穷国、新兴国家、老牌富国,难道不应该在这一探索中共同合作,开始为新的人类社会打下基础么?
(由辞书出版社出版的《资本主义的历史》,是关于资本主义500年历程的权威之作,此次中文版系根据其最新的法文第六版翻译,作者以21世纪头十年的资本主义现状,对本书又作了新的补充。此文为中译本序,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