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地位变脆弱
苏童很怀念上世纪80年代文学的黄金时期,“那时候是文学一统天下,后来这个地位一点点地崩溃,一点点变得弱势,从那时候过来的人,因为曾经感受过这个行业至高无上的地位,心里有时候会有一点感伤。”苏童认为,时代总有它的潮流,我们所要学习的事情恐怕不一定是适应那个时代,不适应也是可以的。“要学会在这个时代中留下自己的一间小屋,这是让你感到舒服的,你愿意为之生存的且乐意生存的小屋,有这么一个小屋可以解决写作的所有问题,也可以解决你跟这个时代的所有问题。”
小说应该保本色
莫言讲了个故事:《红高粱》之后他跟张艺谋又合作过,张艺谋希望莫言能够为他再写一个农村题材的剧本。谈好构思后,莫言开始写了,但是他先入为主,“我知道要为张艺谋写电影,我一定要把巩俐变成第一女主角,所以里面的女主角是按照巩俐来写的。写对话时我想到了台词,塑造人物时我想到了演员,所以在写这个小说的过程中我脑子里不断想的是电影。”后来张艺谋评价:“你写得太差了,你干嘛老为我想。”
这给了莫言很大的教训,他说,写小说就是写小说,写小说的时候一定要把电影放到脑后,不要讨好他们,甚至要制造难点。“张艺谋最需要的是小说提供一种意境、思想、文学艺术的韵致,我把它写成了一个准电影剧本,类似于电影剧本的小说,这不是我的长项。”
日本作家阿刀田高也表示,在这样一个手段多样性的时代,小说应该保持自己的本色,哪怕完全不适合变成电影或者改编成电视剧,只要让喜欢的人喜欢就行。写小说的人应该从这个角度来写,而不是像影视剧一样为了让所有的人喜欢。
文学“养分”要充沛
台湾作家吴念真的身份比较特别,他写过《恋恋风尘》等75部电影剧本,曾经主持过电视节目,跟苏童、莫言一样,他认为文学创作在影像时代不必去改变什么,但理由不一样:“因为文学本身是影像极大的养分。”他举例说,1988年,台湾电影忽然出现了很多大师和电影,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忽然间跑出来非常多的新编剧,其实他们都是写小说的,他们很容易从自己阅读过的小说之中发现某些可以变成电影的东西,而且容易跟观众沟通,把这样的题材给电影公司,并且说服导演去拍它,很多电影的内涵就丰富起来了,“当影像时代来临时,如果没有足够的文学营养补充它,那些影像肯定难看。”吴念真说,最近他看的电视剧觉得都很难看,就是因为现在文学创作的数量与所能提供的东西,好像还不能支撑大量生产的影像。
影像不能出“气味”
影像相比文字,固然有它的长处,但作家们也自傲地认为,有些抒情内容是文字能够表达而电影拍不出来的。比如,气味。苏童说:“像我这样在街头长大的孩子,知道每个季节都有独特的气味。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依赖感,这也是电影很难传达的。”
吴念真亦有同感:“如果影像可以做任何事情的话,文学早就死掉了。比如台湾午后雷阵雨快来的时候,气压非常低,一下雨的时候地上开始泥泞,妈妈随之脾气越来越坏,通常开始打小孩,那种郁闷和焦躁,影像怎么拍得出来?一到秋天,满山秋花,天那么高,莫名其妙就有想哭的惆怅,我就不相信谁可以用影像拍出季节的感动来。所以,该留在文字里的就留在文字里,该留在影像中的就留在影像中。”
本报记者 夏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