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突然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我们当然都很悲伤，还得忙着办丧事。因为外公是正局一级干部，丧事办得十分隆重，市里也来了一位领导。虽然一切都由原单位操办，我和妈妈也忙得筋疲力尽。参加追悼会的人见我爸爸不在场，都很奇怪，有的人忍不住问了，妈妈和外婆尽是不住声地嚎啕大哭，什么也不愿意回答。你叫她们该怎么回答啊?

　　妈妈担心外婆一个人住在一整套老大的公寓房子里太冷静，太寂寞了，只好暂时搬过去陪伴她一起生活。每到双休日我也住到外婆家里去。周薇薇和丁一棠有时候也会前来看看我。不过有时候我也会回到自己家里去，仍和他们在那里会面。

　　外公过世以后，外婆的健康状况也一下子变坏了，尽管天天服药，血压总是稳定不下来。外婆说，她很担心她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外公就会叫她去继续给他做伴啊。有一天，外婆身体状况很不好，非要叫妈妈和我到她跟前去听她好好说话不可。

　　“丽君，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人都逃不过这些人生关口，没什么可怕的。大刚已经长大成人了，各方面都使我放心，这是我最大的安慰，也是你最大的依靠。

　　“唯一使我放心不下的，是你那个不走正路的老公，想起来就使我忧心忡忡，到死也无法闭得上口眼。我最担心的，怕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破罐子破摔’，撕下脸皮对你动粗，实施家庭暴力，到了那时候，你这个从小一直娇生惯养惯了的文弱女子，怎么受得了他的拳打脚踢？所以，要是你真正看出他已经到了死不改悔、无可救药的地步，我劝你还是早点和他离婚算了，否则你的一生都会吃不完他的苦头，都会被他无情地糟蹋掉!

　　“当然，‘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心里还是对他存在着应有的期望，盼望他能够再像前几次那样改过自新，成为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好好过日子……”

　　“妈妈，你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妈妈微笑着安慰外婆，“你比爸爸年轻得多呢，高血压不过是常见病，快别想到哪里去。”

　　“不，今天我不是在这里吓唬你们。这样的思想准备一定要做好。现在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们两个，我和你爸爸平时省吃俭用，积下了一笔存款，倒也不能说是一个小数，再加上这套公寓房，少说也有五六百万吧。你老公不会不知道。你爸爸的讣告在报上登得那么大，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肯定会看到，万一我也有个三长两短，他哪会不动这个坏脑筋！我估计他很快就要回来了，这方面你们一定要防他一脚。特别是你，千万不能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了！记住了吗？”

　　妈妈还是微笑着不做声，并不把外婆的话当作一回事。我倒是觉得外婆的话不无道理，那次为了张蓓蕾，他就干过这类勾当。公家的钱他也敢偷拿了去乱花，何况是妈妈娘家的财产！

　　果然不出外婆所料，没过多少日子，妈妈的手机突然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当时外婆正在睡觉，我和妈妈都在客厅里。从妈妈说话的语气中，我一听就听出了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电话。妈妈虽然竭力用爱理不理的口气说话，实际上嗓门也已经激动得变了样。

　　“是你爸爸打来的电话。”妈妈关上了手机小声对我说，“他说不一会就可到家。出租车已开出了虹桥机场。”“你没让他到外婆家里来吗？”“本来我想叫他直接到外婆家来的，后来想想还是让他先到自己家里去吧，免得外婆见了他会生气而加重病情。反正他身边有家里的钥匙带着。大刚，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外婆，等我和他见过了面再说吧。”

　　“怎么？你现在就想赶回家里去和他见面？”“不去怎么办，总得让他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我家的屋子已经好久没住人了，被头什么的也得帮他晒一晒。再说，我还得好好问问他，仔细看看他的神情态度，这一年多来究竟变成了个什么鬼模样。当然，”妈妈略略迟疑了片刻说，“要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那就最好，我的胆子也可以放大一点。不过我希望你别和他刚见面就发生争吵。”“好，就跟你一起去。”我当然不想去多管他们夫妻之间的闲事，可没有忘记外婆叮嘱过妈妈的话。我放心不下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