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于一次烈属疗休养活动,我认识了同是烈士子女的李桂珍、吕巧莲两位女士。最近,我们去吕家小聚,谈起父辈们壮烈牺牲的情景,禁不住泪眼模糊。
李桂珍,这位豪爽、开朗的北方女子,说起父亲心情马上沉重起来。李父出身殷实人家,是个读书人,写得一手好字,又精通珠算,在抗日游击队里任财会工作。1944年冬在一次突围中被日寇逮捕,关押期间受尽百般折磨,寒冬腊月不给穿衣穿鞋袜,还让狼狗撕咬腿部……翌年将其押解北京杀害。李桂珍说,父亲牺牲时她仅3岁,还有一个比她大9岁的哥哥和尚未出世的妹妹。在她幼小的记忆中,偶尔见到父亲,总会给她带一块烧饼,她就不停地叫“爸爸爸爸”,这是最幸福的时光。解放后,舅舅对母亲说,你还年轻,可以再嫁人。可母亲说,我不能走,再苦再累也要把他留下的3个子女抚养成人。于是,舅舅给母亲买了一台布机,母亲就靠它纺纱织布,苦苦支撑着4口之家,把大儿子和二女儿培养至大学毕业,自己守寡终身,直至94岁离世。李桂珍父亲遗骸至今无法找到,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英名李同舟已镌刻在狼牙山五壮士烈士纪念塔上。
吕巧莲的父亲叫吕思奇,他目睹日本侵略者残暴的“三光政策”,自家大院被烧3天3夜,片瓦不剩。血气方刚的他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先后任新四军6师48团作战参谋、营长、骑兵营长等职。1946年7月,在一次激战中,遭遇敌机轰炸,不幸头部中弹牺牲,时年29岁。说到这里,吕巧莲拿出一封保存了60余年的家书(复印件)。她说,这是父亲在硝烟弥漫的战斗间隙里写给母亲的最后一封信,7天后他就牺牲了。书信字迹清晰,字体清秀,家庭亲情和革命情怀跃然纸上。信中说:“我们出来一个多月,部队经常跑路,仗还未打过,仅配合友邻兵团一次行动。大概不久我们也要动了,你可以从报纸上及传闻中听到这边胜利消息。近来你与小孩身体怎样?念甚。我一切如常,望放心勿念……”这封信的原件保存在江苏东台市三仓烈士陵园内。在烽火连天的战争环境中,革命者很难顾及家庭妻儿。吕巧莲还告诉我们一个感人的故事:有一次,部队路过外婆家,父亲进屋抱起寄养在那里未满两周岁的大女儿,不到一刻钟,就匆匆出发了。
吕巧莲的父亲牺牲后,母亲带着遗腹女参加革命。解放后,找了一个老伴,但生活并不如意。在她生命走向终点时留下遗言:我死后请将骨灰洒入大海,让它随着海水向北漂去,也许还能与你父亲见面!我听了,心里酸酸地只想流泪。
我的父亲也是在民族存亡关头投身抗战的。开始以教师的身份作掩护,教学生学习自己刻印的抗日课本,如“东一村,西一村,村村打倒日本人”等,向学生灌输抗日救国思想。后来组织上派他负责征收抗日公粮和部队活动经费。1942年冬,又奉命从浦东渡江奔赴四明山,任新四军浙东纵队经济委员会科长,三北(余姚、慈溪、镇海)经分会主任。一次下基层检查部队征收工作,父亲与一名随员在途中遭遇扫荡日军,不幸被捕。在越狱失败后,日本鬼子将父亲关进木笼,惨无人道地用铁钉将手和脚钉住,不久又用刺刀戳戮致死,至今未见尸骨。当地政府为父亲建造烈士墓时,埋在墓穴里的是我从父亲牺牲地——浙江慈溪金岗山上扒来的一把“血土”。
每当听到“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的歌唱时,我们感到特别自豪!因为在这旗帜上真染着我们父辈们的鲜血!我想,为国家利益而不惜捐躯的烈士精神,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永远值得发扬,值得人们学习、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