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喧闹的城市中憋屈得太久了,连几十年养成的每天早上去公园晨练的习惯,也因为时不时的雾霾来袭而中断。所以,尽管是马不停蹄的采访,我还是非常乐意为之。再忙,在车上,毕竟还能一睹祖国的大好河山。
中铁上海工程局承建的渝黔铁路一段,正是高铁建设进行时。在云贵高原深处,群山连绵的顶上,我们驱车前去,初始不解为何现在还有警车开道,等到了一个拐弯连着一个拐弯上去,右面是山体,左边就是深谷,更有那么几次,狭长的山道遇到交会车,特别是载重的大卡车挡住了道路,前面的交警下来一次又一次指挥我们的考斯特慢慢通过,这才理解,开道不是摆谱,而是引导。
行车安全得到保证。但是,有人被转得头晕了,我却不然,一生中早已习惯了被转来转去的滋味,它不妨碍我仍能顽强地从中欣赏江河的奔腾流淌和山峦的叠秀出彩。沿途被誉为神州第一弯的72弯,那是出发前大学新闻系毕业的中铁上海工程局党委工作部部长曹景超对我们的描绘。不过,说一句实话,我没看清或者说没记住,相反有些怀疑:是曹景超先生为了吸引我们前去作艰苦的采访而把“导语”写得好吧!及至到了山上一块突出的开阔地,说是“观景台”。这怎么能算?然而,很快,大家都认可了。高高的山顶上,可谓是我平凡人生中最惬意的纵目远眺,远处是云贵高原连绵的群山,继而我收回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山下深谷中一条条细长的依稀可辨的小路。渝黔铁路指挥部负责人告诉我们,那是因为山高坡陡、沟谷深切,没有路,大型机械无法下去,只能先修便道,然后靠肩扛人抬把施工设备运到打桩处。他用手一指:山谷中的一个带安全帽的人,站立的位置就是一个桥墩打桩的地方。
从贵阳到重庆的渝黔高铁施工段,16公里有9条隧道要打通,2公里是山谷要架8座桥,地理学上山区范畴的诸多难处均在此地集中显现。一位参加过青藏线施工的老铁路说,青藏线自然环境差,但路不难走。这里的路难山险,比青藏线艰苦。遵义市桐梓县是红军走过的地方,曹景超写下的“忆往昔,株六复线崇山峻岭铸就钢铁国脉;看今朝,渝黔铁路长征路上再唱英雄赞歌”的这幅标语,被挂在横空出世的山崖上而愈加显得大气磅礴。这支“铁军”已是两进云贵高原了。从株洲到六盘水铁路复线,再从今天的新渝黔铁路,他们为国家的发展和提速作出了巨大贡献。再往前追溯,它的前身是抗美援朝中“打不垮的钢铁运输线”。老渝黔铁路从隧道延伸出来,时速仅60公里。从桐梓到贵阳要4个半小时,遵义到重庆也要六七个小时。新渝黔铁路上的高铁建成后时速可达250公里,届时将打造出遵义、重庆、贵阳一小时城市圈。
我们接着下,再上去,有幸进入正在施工的梨树坪隧道,手持风枪的工人们半是泥浆半是水,我们再也无法靠近了,巨大的轰鸣声压倒一切,欲问而不能。一位青年工人,想来他也是好奇吧,蓦然回首。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并就此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无法抹去。出来,在指挥部我执拗地索要到了他们的名字。谭礼军,33岁,杨光明,31岁,56岁的杨运海、50岁的朱立三,张先贵、徐勋政、杨大伍、杨运和,他们来自山西省紫阳县。另一位是杨光勇,30岁,来自河北邢台巨鹿县。
可是,隧道中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是谁?我对不上,但是,无论是谁,反正是他们,酣战在渝黔铁路梨树坪的深邃的拱形隧道里,手执风枪,用生命和汗水为我们勾勒出一幅永不磨灭的施工图。当宏图挥就渝黔铁路贯通时,他们都是不该被人遗忘的“绘画者”——来日,我们惬意地坐上渝黔高铁浏览云贵高原包括“72弯”的美丽的那一天,要记住:风枪是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