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 牙医
从1987年的第一张专辑《祭文》到2000年的《青春梦》,张洪量出版过9张专辑,而其中最为著名的单曲显然要数1989年在滚石合集《美丽新世界》中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和1997年收录在他为莫文蔚制作的专辑《做自己》中的一曲《广岛之恋》。然而张洪量却不是肯乖乖做大家喜欢的流行音乐的那种人,当年从台北医学院牙医学系毕业后执意要进入歌坛的他又渐渐觉得不满足了,“出唱片一次只能出几首歌,然后我又不能乱做。我很想要乱做。”写《广岛之恋》时张洪量正在纽约大学电影学院读书。5年留学生涯,就像所有怀抱艺术理想到纽约的台湾留学生一样,他可以节衣缩食但和一批玩电影的朋友意气风发地讨论着电影,那正是他自认为自己最不平凡的时刻:“我能在临死之前拍一部电影就足矣,这样我死也瞑目。”
然而2000年从纽约大学电影学院毕业后,2001年张洪量却选择了淡出演艺圈继续去做牙医。说到这一个选择,他说主要是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我当时心里有两个想法,一是完成我父母的心愿,第二个,当时我爸爸要求我一定要自己挣钱,可是我对歌手啊、出唱片啊兴趣很少了,拍电影又没有着落。”选择重做牙医,张洪量觉得还可以完成父母的另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他有一个家:“做牙医很适合有一个家庭,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张洪量说这些年他的生活就是“养小孩,照顾老婆,照顾父母,做牙医,这是我平常做的事。”
牙医一做就是十多年,问到他这些年有没有想重回歌坛,他很干脆地表示“没有”。一个著名歌手去做牙医,是不是会有很多歌迷会特意找来,张洪量说当然有,不过一旦发现这名患者是来看偶像而不是看牙医的,他都会想办法拒绝,或者干脆设法安排到别的医生那儿去。网上传说张洪量这十多年牙医生涯拔了10000多颗牙,他笑称没那么多,“那是我老师吧,我大概植了1000多颗牙是有的。”问他这次重返歌坛后是不是不会再去做牙医了,他说自己也还是会重拾牙医老本行,不过不是在诊所里,而是打算弄辆车去做义诊。
新书 专辑
不过这十多年张洪量也不只是在做牙医,他还花了大量精力来写他的《黄书》——这是一本关于黄种人的书。这本书源自他二十多年前的一张专辑《有种》,当时他希望借由音乐创作传达他对中国人种的起源、进化,种族的勇气和黄种人的过去及未来所作的观察和研究。而这之后,张洪量就萌生了要撰写这本《黄书》的想法。从搜集资料、研读专著、实地考察,再到执笔成文,这些都由张洪量一个人独力完成。他说自己没有跟任何一个权威学者沟通:“我觉得跟他们谈完以后会失去自我,他们的权威性可能会导致我失去我的立场。”《黄书》2013年问世,张洪量却还觉得意犹未尽,还打算出一个系列的关于黄种人的书。
而说到重返歌坛出版新专辑,张洪量说这只是他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是2014年元旦的那一天“突发奇想”,而这之前他已经搞了一个自己的网站。“我的网站上什么都有。我本来想我在音乐上这样就好了,不用出唱片了,就在网站上面写歌好了,反正我出唱片的目的也不是说要怎么红,只是想要发表我写的东西。我弄个网站也可以发表我写的东西。”然而网站的建设还没有完成,张洪量却突然决定重返歌坛,推出了新专辑《爱情神曲》,在接受采访时,他似乎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转变,只是表示在《黄书》中自己对华语流行音乐的发展有一个设想,而这次重返歌坛就是想来实践这个设想。
新专辑的主打歌叫《神曲》。如今“神曲”这个词已经有了特殊的含义,不过张洪量说自己这首主打歌叫作“神曲”依然是取自于但丁的《神曲》。他说自己比较懒惰,歌写好了才想到取名,因为歌的最后有一句“像神一样的爱”,于是联想到但丁的《神曲》,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不过张洪量的这首《神曲》也的确有堪称“神曲”的地方,歌词长达2000余字,事实上在2014年“十大神曲”中这首歌也榜上有名。张洪量说本来在这之前要出一本书,书名叫《情书》,讲述的是自己的人生体悟、感情历程。在决定重返歌坛后,张洪量把《情书》中的主要内容浓缩成了这首《神曲》,他开玩笑说这首歌完全是自传,所以歌名也可以叫《我的一生》或《我的失败》之类的。写这么长的歌词,张洪量说并没有希望这首歌能像《广岛之恋》这样成为KTV点唱的热门歌,“写这首歌的目的不是让人家来唱的,目的是跟大家讲我回来了,我接下来预定每年至少出一张两张唱片。”
宏愿 思考
在采访中,张洪量谈自己的专辑并不多。他滔滔不绝地谈起的是自己关于华人流行音乐的一些思考。说到眼下的歌坛与他淡出时有何不同时,张洪量语气虽然依然温和,言词却颇为激烈:“做音乐的态度上跟以前没有太大不同,音乐上是被殖民的,你还是世界上的跟随者,不是创造者。我们的音乐好像越来越丰富,但丰富的原因是国外的音乐越来越丰富。他们的丰富导致我们的多元,实际上这都不是我们创造的。本质上我们已经丧失了要站在世界第一名的那种心理,不觉得我们可以让美国人来模仿我们,我觉得我们丧失了和他们争雄的信心。” “我们做华语流行音乐的这么多年心态都没有变,都是往上看,上面是什么?不是美国人就是日本人。我书中也讲,希望我们以后是平视的,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第二个希望我做出来比你更好。”
不过对于未来的华语流行音乐,张洪量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我是希望到2049年,现在这些还没出生的孩子中,有孩子能成我们第一批的迈克尔·杰克逊,第一批的披头士,出那种能把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流行音乐带到全世界的人。”他说自己从《爱情神曲》开始计划要做的一系列唱片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做的,“我先把实验做了,把在音乐上的多种可能性呈现给他们。我做这些不是希望我能怎么红,我是希望我的唱片能变成垫在底下那些砖块,打一个基础。”当记者问及“你觉得你这个声音会被留意到吗?”时,张洪量笑着说:“应该是不太会被留意到,可是我也不能不做。我相信有很多人和我一样也是想这样做的。”
让人意外的,除了流行音乐,张洪量还谈到了很多自己对其他文化领域的看法,特别是为保护传统戏曲大声呼吁。“复兴中华文化怎么复兴,就是要矫枉过正,因为随着市场大潮这些传统戏曲必定是要慢慢消失的。”不过张洪量认为,这并不只是一种自然的淘汰,“你是在没有自信心的前提下去抛弃这些传统的,当初为什么会从听京剧转为去听西方的东西,就是没有自尊心,并不是纯粹听觉上的需要。”“这么多年来我们听惯了西方的东西,再转而要去听传统的戏曲就很困难,因为这是一种听觉上的习惯、美学的习惯。目前应该先把它们全部恢复过来,恢复的方法不是靠他们在市场去竞争,因为他们已经没办法去竞争了,这要靠政府刻意去培养,刻意给他们好的待遇,不用为生活发愁,好好做做他们的京剧,做他们的秦腔,因为他们在市场上真的争不过我们做流行歌曲的。” 本报记者 王剑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