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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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气盛
刘伟馨
  刘伟馨

  初看片名《年轻气盛》,以为是讲年轻人的故事,其实,它的主人公是老头,两个80多岁的老头。拍摄此片的是意大利人保罗·索伦蒂诺,一个个人化风格强烈的导演。你看过奥斯卡得奖作品《绝美之城》吗?就是出自他的手。他的电影有点特别,不讲究讲一个好看的故事,不讲究情节的起承转合,而是用一个个相关或不相关的场景,拼贴、粘合成影像,但从中,你却能感知氛围、体悟情绪、闻到味道、领会心灵。

  这并不是说他的电影没有故事,看看《年轻气盛》:一个老头弗雷德,著名退休指挥家,另一个老头米克,著名导演,他们结伴来到阿尔卑斯山山脚下的旅馆度假。英国女王想请弗雷德去指挥,被他拒绝。米克在筹拍他最后一部电影,一个由他捧红的女明星,为了钱拒绝了他的邀请,使得米克最后跳楼身亡。怎么看,电影都有很强的故事性,问题是,索伦蒂诺不用传统方法来讲述,或者说,他弱化了故事。

  索伦蒂诺这样说过:“这是一部完全以演员为中心的电影。”弗雷德和米克已届耄耋之年,经过岁月的洗礼,啥风雨没有经过?索伦蒂诺把他们请出来,在度假胜地,在宾馆,用他们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里的人和事。他们总默默地在一旁凝视和聆听,或者在餐厅的一角,或者在泳池的水边,或者在野外的树丛里……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影星、球星、歌星、编剧、演机器人的演员、按摩女、世界小姐、登山家、僧人……这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事:弗雷德的女儿突然遭到丈夫的抛弃,却赢得登山家的青睐;只会演机器人的演员,扮成希特勒,吓住了众人;酷似马拉多纳的球星有着肥胖的身子,却能灵巧地颠球;按摩女总跳着古怪的舞蹈;僧人突然飘浮在空中……这些人这些事,有的和弗雷德或米克有关,有的却无关,其中,有些人有些事,竟还很奇怪,难以理解。索伦蒂诺把他们并置排列,大概想要体现生活的多层次,呈现人生的万花筒;或者说,他要把已知或未知的世相百态,用一种直白或隐喻的方式来呈现。他想告诉我们,世界本来就是如此。

  索伦蒂诺在谈到这部电影的主题时说:“人上了年纪,对未来有什么看法?青年人觉得老年人不会想如何面对未来,至少不会展望未来,我换了个角度,等活到80岁,他们对未来的期许是什么?”弗雷德和米克的性格、人生态度截然不同。弗雷德不愿重新出山为英国女王演出;法国作家想为他写一本回忆录,他也避而不见。他说,他完全从工作和生活中退出了。他和女儿有矛盾,和变得痴呆的妻子也多年未见。他总结自己一生时说:“我一直对生活没有热情。”而米克呢?即使到了他这种岁数,也要坚持拍电影。虽然他已过气,正如女明星在拒绝他拍戏时所说:“你最后三部电影简直惨不忍睹,所有人都说它们糟透了。”米克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年轻气盛》里有个很具想象力的场景,米克拍过的电影角色,一个个跃然而出,遍布草地,古典、恐怖、科幻、动作、情爱……原来,他涉猎过那么多类型片,可一眨眼,人物全部消失,就像后来米克的生命一样。

  电影里,有一段很富哲理的比喻:年轻人看望远镜,远处的雪山,那么近,这是未来;从望远镜的另一头看,是老年人看到的景色,一切都远去了,那是过去。弗雷德从老友米克身上发现自己所缺失的东西。电影中有位医生这样问他:“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弗雷德答:“不知道。”医生说:“是年轻。”一个人即使到了80岁,只要他设定目标,随时准备再出发,也有未来,也可以永远年轻气盛。弗雷德终于重新登上舞台,指挥初恋时为妻子谱写的曲子——《简单的歌》。他手臂高扬,优美的旋律在空中飘荡、流淌,我们知道,这是艺术和美,是爱和记忆,也是青春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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