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有些年轻人不喜欢在家里挂窗帘,他们反对父母一代的做法,认为挂窗帘是小市民习气,他们不挂窗帘是为了表示: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隐藏的。其实上辈子人的做法是无可指责的,挂窗帘是保护隐私权的措施之一。曾几何时,挂窗帘这事儿本身就是一种权利,荷兰人(尤其是阿姆斯特丹人)的窗帘只挂半截,因为当时的政府要收窗帘税,如果窗帘只挂半截,则税额可减半。德国没有这一规定,所以德国人喜欢把窗帘放到底,尽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家里的家产,否则,倘若王公贵族和地主看见老百姓拥有的家产“可观”,也会提高税额的。
把自己与外界隔开,是人的一种古老的需要;旧石器时代的洞穴人已经知道用厚厚的兽皮将洞穴和外界隔开。奴隶社会时,实际上只有上流社会中的所谓“精英”才能享受隐私权,奴隶是不能有隐私的,他们连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都没有。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开始把自己看成“私人”,私人就应该有个退隐的空间。到了十七至十九世纪,“家”变成了隐退的伊甸园,凡是不想在集体面前展现的事都可以到家里去做,不想让家人知道的事可以到自己的房间去完成。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美国法学家路易斯·布兰代斯和塞缪尔·D·沃伦正式书面提出“隐私权”这一概念,并把隐私权看作人权的一部分。
法学家和心理学家通过实验和研究证明,隐私对个性的发挥起着决定性作用,没有隐私的话,我们的生理和心理都会受到障碍,甚至得病。很多老人不愿搬进敬老院,不少病人不愿住院治疗,为什么,因为敬老院和医院没有退居的地方,没有发挥个性的空间,时间长了有可能出现恐惧症症状或抑郁症症状。据说欧洲的难民所里,最受欢迎的床位是多层床的下铺,因为只要张挂一条床单就能将下铺改造成一个隐私空间,就能避免好奇者往里看。
同样的道理,即使在大空间办公室,每个员工都被围在一个用隔离板分成的小空间里,这个空间只有一个几乎只能供人进出的“开口”,这样的安排使每人的办公空间成了一个满足小小隐私的小天地。
隐私也包括两个人相处的间距,间距的大小因文化而异,比如一个巴西人和一个美国人在谈话,巴西人会不断地靠近美国人,而美国人总是设法后退。再有,一个阿拉伯人和一个英国人聊天,阿拉伯人会时不时去拉英国人的手,但英国人决不去拉对方的手。巴西北部和委内瑞拉南部有一个原始民族雅诺马马人,他们往往是整个村庄的人都居住在一所棕榈叶盖的大房子里,但每个家庭有自己的领域,没有家庭的同意是不许跨越这个领域的。尽管如此,要想两个人不受干扰地单独待在一起也没问题,不愧为一种尊重别人隐私权的自觉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