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金石考古大家罗振玉一门,枝叶硕茂,学术传家。罗氏五子,除次子罗福同早殇外,长子罗福成、三子罗福苌、四子罗福葆、五子罗福颐,劬古绩学,在西夏学、敦煌学、金石学、玺印学、古文字学及异域方言等领域,均有建树。其中建国后在学术界颇具影响的罗福颐,一生致力于古玺印研究,著作等身,是现代玺印学科奠基人。
罗福颐(1905—1981),字子期,别署梓溪、紫溪,七十后自号偻翁。祖籍浙江上虞。七岁时辛亥革命爆发,父亲罗振玉挈眷亡命日本,年幼的罗福颐也一并随往。在京都八年,罗福颐餍饫良箴,谨守诗礼之训。因家藏的古器物数量、品类极为丰赡,颖悟超人、勤于钻研的罗福颐开始对金石篆刻、古文字产生浓厚的兴趣,二十多岁时已将周秦两汉玺印文字合辑成《古玺文字徵·汉印文字徵》各十四卷,以汇录古玺文为专著,当以此为开山。建国初罗福颐在北京任文化部文物处副研究员。1955年,当晚清以来古玺印大藏家陈介祺、陈汉第、陈宝琛、徐懋斋、王锡璜成千累万的藏品转交故宫博物院保管时,罗福颐参与接受、整理工作,并建议:“古玺印之在今日,应作综合研究,古为今用,如只蕴赎藏珠,殆非保存之意义,亦负过去蒐集之苦心。”丰富的古玺印鉴赏阅历和扎实的史学考释功底,使罗福颐在古玺印研究中如鱼得水。他不仅眼界开阔,还善于利用新出土的文物资料。他的古玺印研究综合成果,较早发表于1963年出版的《印章概述》中。
从“文革”结束至八十年代初期,是罗福颐古玺印学术研究的黄金时代,先后出版了《汉印文字徵》、《古玺印概论》、《古玺汇编》、《古玺文编》、《故宫博物院藏古玺印选》、《近百年来对古玺印研究之发展》、《西夏官印汇考》、《秦汉南北朝官印徵存》等重要著作。他丰硕的学术成果,使原先冷僻的古玺印研究演变为一门综合、系统的专业学科,学术地位得到了极大提升。各类古玺印印谱、字书的出版,更如雪中送炭,及时缓解了“文革”后篆刻资料匮乏的状况,对当代篆刻艺术的复兴与繁荣,起到了积极推动作用。
罗福颐除精研学术理论外,还嗜好刻印,十余岁即将临摹的秦汉玺印得到了国学大师王国维的称赞。家学的浸染,父亲扬铸抑凿的理念和“一艺之微,亦当端其趋向”的教诲,深深影响了罗福颐的篆刻审美取向,所制仅限战国朱文小玺、秦汉铸印和元朱文等规整一路,印风整饬冲和,典雅质朴,但配篆、章法及用刀稍感拘谨,这与他吸收传统的单一化不无关联。恪守秦汉印风的罗福颐不涉明清一步,导致他也不善镌刻边款。他对个性张扬的篆刻家吴昌硕虽为称赏却拒绝效法,对齐白石更是大加贬抑。这种审美差异,在民国以来大部分学者型印人中普遍存在,推陈而不思或抵触出新,也许是那个时代必然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