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饭时吃大虾,忽而父亲回忆起以前在老房子时的某个精彩。
那是大夏天,一个我父亲的长辈亲戚来我家,无所招待,母亲一边泡茶一边招呼着长辈,父亲拎着一个大铅桶(合金材质盛水的高腰拎桶)拉着我去了当时刚刚兴起的集贸街,逛了大半圈,驻足一个卖大闸蟹摊,一番讨价还价后我们买了整整一桶大闸蟹,这些蟹都已濒临死亡,因此很便宜。回家后洗干净,按照食用习惯放进了两个已煮沸的大蒸锅里,在大闸蟹们还在有气无力挣扎几下时,就果断地把锅盖盖了上去。
十五分钟的等待后,红里带着鲜黄的大闸蟹们上桌了,相配的当然是黄酒,我们在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和黄酒大闸蟹鲜香混合的飘然气味中开始了大餐,蘸着自家调制的调料,体味着蟹肉的一丝丝细腻和蟹黄的浓烈。
亲戚走后,父亲一直在炫耀着今天晚餐的便宜却体面,而以后,每每吃大闸蟹时,也都会提及而再次炫耀一番。
如今,随着父亲的年龄增大,相应的一些健康问题也出现了,比如高血脂之类的,所以,我们家极少再品尝大闸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油脂较少的荤类,素菜也做得比较少油清淡。
某天晚饭前,父亲来到我家,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口中呼着“六月黄,六月黄”。我们忙了一阵后,大家围坐一起吃晚饭,妻子端上了满满一盘大闸蟹,招呼大家开动,父亲举手挑了一个就品尝起来,吃完后,他把两只手搁在桌边,似乎正在思考下一步,我母亲看了出来,就对父亲说:“一个够了。”父亲无奈地点了点头,扒拉起饭来,眼睛还时不时地看几眼正中间的大闸蟹,很不情愿地把筷子指向了其他的菜盘。
忽然,母亲崛身而起,跑去厨房,从冰箱里端来一盘菜,放下一看是一盘西瓜皮做成的凉拌菜,一条条精致的白里透着嫩绿,鲜绿葱花在其上的点缀更显出西瓜皮淡淡嫩绿的可人,拌上麻油后的鲜亮很夺人眼球,一条在口,冰镇后的凉爽和鲜甜的味道顿时使人神清气爽,吃后口中留着清香,十分怡人,我们都在夸赞着这盘清口的凉拌小菜。而父亲却说,记得以前那次吃大闸蟹时,吃完也有这道凉菜,那次的大闸蟹啊,真是……
每每吃大闸蟹,父亲就会重提往事,而每每却会把凉拌西瓜皮忽略在一边,而每每夏天的西瓜时节,母亲做得最多的却是这道凉拌西瓜皮,这盘可人的嫩绿!
生活的滋味,其实就在每一次的回忆中,而家人的亲情或许更像那一盘嫩绿,很多时候会被精彩所压制或者忽略,但那鲜甜和余香或许会更为长久,更值得我们去珍惜,每当夏天西瓜时令即将到来时,我就会期盼母亲亲手做的“那盘嫩绿”。